却不待她反应。
宋致宁往她手里塞了张机票,猛地将人往楼梯口推了一把。
“去楼下拿了行李,坐电梯,走大路,回上海,”他说,“这里我可管不着,但那里是老子的地盘……只要你别在这里碍事。”
陈昭:“……”
她攥住那张机票,侧过头,看了一眼套房里的景况。
一切如常,不过是个爱刁难的顾客而已。但是宋致宁——
“走啊,听不懂吗?!”宋致宁又推了她一把,“老子跟这群人争肉吃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你以为你玩得过宋静和?”
这本不过是句警告。
却一不小心,又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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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11日,钟家浅水湾大宅,订婚仪式如常举行。
原也只是为了世纪婚礼预热,再加上订婚仪式安排稍显仓促,阴差阳错,正逢钟家已过世的孙少爷钟邵坤的生祭,因此并未大办,只以家宴的形式,邀请了两岸三地多有往来的商业伙伴,一众媒体则尽数被拦阻在外。
至于宋家那各怀鬼胎的一行人——
不过是悄悄少了一个从来没有对外公布过的造型师,而最爱挑刺的宋三少,也对她的消失心知肚明,大家自然也就如此一页揭过,无人多言。
唯独前两天还百般挑剔的准新娘,今天倒是心情灿烂。
在钟家特意为之准备的新婚房内妆扮完毕,一抬头,正看到一身雪白西装笔挺的钟家太子爷推门而入,更是笑颜如花,温声喊了句:“钟少,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一众造型师都识相的离开,钟邵奇背手阖门,闻声,微微颔首,“是好久不见了,宋小姐,辛苦你这么远来一趟。”
全然没有半点未来夫妻的亲昵。
室内只剩下气氛尴尬的两人,宋静和轻哼一声,又从梳妆台前拿起眉笔,描摹着刻意和缓的眉尾。
“又是来跟我说那份合约的事情吧?钟少,大家都是这种家庭出来的,你能这么给我面子,我还真是很感激,”放下眉笔,她揽镜自照,不时又在自己脸上补上那么多余的几笔,嘴上依旧话里有话,“但是,不管怎么想,都到这种时候了,我总觉得自己还是在吃亏啊。”
他话音淡淡:“宋小姐,事实上,如果我不给你任何的让步,这场婚姻,你还是没有拒绝的权利,而我跟你,无论有没有这份合约,都不会发生任何事。”
言下之意,婚前合约里他愿意分给宋静和一部分的财产已经是仁至义尽。
宋静和耸了耸肩膀。
“你说的没错,”她回过头,面上笑容愈发动人,“所以,能让我体面又可怜的留在宋家,而不是在你们钟家做个毫无话语权的傀儡的——就只有你,钟少,只有你逃婚了,我才是最大获利者啊。”
钟邵奇眉心一蹙。
垂眼,看向说话间,她向他展开的手心。
那白净掌心中,不知何时,已躺着一把铜色钥匙。
“其实,我到这来,还请了另外一位姓陈的造型师,陈昭小姐,但据说她身体不太舒服,她是说要回上海啦,可我不太放心,又怕她传染给别人,就让她在我香港一个朋友家里住两天。”
分明没人搭话,没人来接这把钥匙。
但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钟邵奇那副金丝眼镜后头微微眯起的双眼,瞬息万变的情绪。
很危险。
宋静和咽了口水,依旧强撑笑脸,“钥匙在这里,至于地址,钟少,只要你一离开钟家,我立刻让人发给你啦……你放心,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会蠢到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引火烧身的,我只是提醒钟少你,油尖旺那边很乱的,我只把人放在那,发生什么,我不负责的。”
看着他,她面上平静无波,心里突突直跳。
她在赌。
赌,虽然这场婚姻已经几乎是既成事实,但是在钟邵奇心里,那个女人的一席之地,远胜于他这半年多来为这场联姻讨好钟老爷子的苦心经营。
也赌,目睹着黑白两道通吃的钟家逐渐转白,钟邵奇心里很明白,她特意提到油尖旺这个钟家过去的“领区”,有什么言下之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冷汗直冒,几乎要放弃这个不得已的下下之策而另寻他法的时候,钟邵奇忽而扶了扶眼镜。
下一秒,男人一步步走近她。
纤细的手指与她掌心相触,那钥匙掉了个个儿,落入他掌心,死死攥紧。
她听见他的嗓音嘶哑,不复平常的沉稳冷静,与万年不改的疏离。
“你最好不要耍多余的花招,宋小姐。”
宋静和心里松了口气。
到这个时候,他还客客气气,称呼她一句宋——
“砰——!”
却在她一口气缓过来之前,猛地一声巨响,响在耳边!
随即,是“噼里啪啦”,玻璃往下崩碎。
整面化妆镜一瞬间开裂破碎,正坐在化妆台前的宋静和骇然惊叫一声,几乎原地跳起,四散的玻璃碎依旧划破她露在外头的手臂和小腿外侧,一阵清凉过后,霎时间见了血色。
她几乎下意识地霍然抬头,怒目而视。
“你……!”
后话却因为眼前所见,尽数咽回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