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不比以前了。不无无奈,不无感伤。骁骁,这一年你有想过我吗?
叶骁低头,掰着手指,就是没话,她不敢抬头。当她要的答案呼之yù出的时候,她胆怯了。
哈,自嘲的一声,看,每次人家一靠近,你就会作鸵鸟状。你知道在麦可告诉我你在意我的时候,我没有惊喜,我知道我们陷入一个怪圈了。我总是想对你好,你却把一切冠上朋友的名义,直到有人提醒,你才意识到我对你是喜欢,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于是,你就开始认为,你也喜欢上我了,因为你找不到讨厌我这个朋友的理由,你把它们混淆了。这个怪圈从高一结束的时候就开始了。
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顾唯莫名地就不理叶骁了,于是两人陷入冷战,她因为化学不好而选了文,他则仍留在理科班。那时候为什么不理我了?从那时就发现了?叶骁望向顾唯。
我以为你选择了何谓。
怎么可能?叶骁想死了都没想到怎么会扯到何谓。
整个班上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你,你又经常和他一起讨论问题,女孩子这种行为不就暗示了么。他那么优秀,比我适合你。
我根本不知道。那时候和顾唯两个人,第一节自修写完作业,下一节常常偷溜去外面吃东西,在旱冰场闹,或是逛音乐喷泉,总是不会让她觉得无聊。只能在下课的时间,主动向班长何谓请教,问问不明白的地方,才没有落下功课。你凭什么就认为他适合我?!我自己会选择。
对,事实证明,我的确错了,这一错,我们越来越偏离原先的轨道。分班之后,他去找你表白,你拒绝了,我知道之后狂喜。原来,你并不是喜欢他的。我回去准备了一晚,没成想第二天身体不对劲了,甲肝,听到这个词,我就感觉上天轰地给我来了一记响雷。
顾唯挖了一勺子西瓜,刚准备给叶骁,又想起什么似的,自己吃了。叶骁索xing自己去挖,西瓜xing寒的,你少吃,本来就够凉的,再吃想变冰雕么。顾唯瞟了她一眼,轻轻地说着。
叶骁不听劝地挖了几勺,他看着只能摇了摇头。他和叶骁终究是错过了,他做对了一次,就是不纠缠,放她走。也许现在她还没转过弯,让她接受她并不爱他的事实,但是总归有一天她会感激他没有因为自私的爱而困住她。那个女生,挺不错的。
呵呵,记不记得高三的时候,我jiāo往过的女生。原本我很天真地想用她来刺激一下你,我想看你的反应。结果你居然跟麦可说那女生不错,我不甘心,换了一个,你说这个不好。我于是开始整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慢慢地想通,慢慢地接受,直到今天,我可以面对着你,说放手。叶骁记得那阵子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了女朋友,很高调地带在身边,她有听说过那女生,评价不错,跟麦可是无意说到这个事的。后来,好像很快又换了一个,很母老虎的xing格,让人生畏,她还在诧异他眼光怎么了,现在才了解是这么一回事。想想,都觉得自己事儿妈,她当时还真的没顾得上嫉妒,给点他期望的反应,反而是在给他参谋,她会看这个女生适不适合他,那个女生怎样怎样。其实,纠结了这么久,自己是不是在在意他为什么不理自己了,而非其他。
骁骁,我们做回朋友吧。也许,这才是这辈子上天给你我安排的宿命。以后,一切以朋友的名义。回不到那个指定的时间点,那就索xing回归原点,不失为一个理想的抉择。
叶骁混乱了,她需要消化,丢下西瓜,跑了出去。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阳光很好,有东西闪了眼跑得急,勺子还在手中。她忽然想到曾经看到的一句话:在每一段赤诚的叙述或者回忆之前,都是困顿。到现在,她的脑海中总是那些零落的片段,那些回忆是否被时间和空间肆意篡改,她无从追究。困顿是必经的,她正在困顿,她需要脱离困顿。
佛说:执念是一种业障,太执着,就不能超脱。近四年的执念,原来只是一场空。以为自己是爱他的,以为是他辜负了自己。四年,他们共同拥有一年的快乐,却让痛苦延续了三年:她,误以为;他,不解释。曾经的快乐在百转千回中碎成一地琉璃,那一声惊响在声嘶力竭中祭奠着不复返的时光。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年可以任自己这样来蹉跎。叶骁觉得自己很可笑,那时哪懂得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不管不顾,自以为是到头来却什么都不是。
叶骁没去叫麦可,自己一个人走回家的。想起苏芮的那首《花若离枝》花若离枝随莲去/搁开已经无同时/叶若落土随huáng去/搁发已经无同位。花若离了枝头,就会随风飘散着逝去,来年花再开时,已经不复原来的那朵;叶若落下,也将埋进土里化作泥土,来年满树新绿,亦不会是那同一片绿叶。不要去苛责为什么它不是以前的它。
顾唯无疑是聪明的,他退后,正如烟花不会让人懂得,它化作尘埃是怎样的温暖。它宁可留下一地冰冷的幻想,一地破碎,像他遮着伤口,把一个痊愈的自己给她看一样。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坚持。他知道自己还是爱她,而她不爱自己,从前不爱,现在不爱,以后更不会。
回到家已是正午。墙上的钟,时针和分针叠在一起,却在秒针的撺掇下,渐渐分离,又渐渐重逢。它们之间的每个角度都值得纪念,因为它们终会相遇,也不必纠结于它们之间是友qíng还是爱qíng,或是恋人未满。蜷在沙发里,阳光穿进来,有点晃眼。左右挪着,想躲开,却总是徒劳。叶骁有了一个念头,离家出走,躲到一个谁也不晓得自己行踪的地方,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一次彻底地旅行。南下,那个不算远的地方。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带走五千块钱。给爸妈留下一张字条,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叶骁出发了。
点头
飞到上海,直奔汽车站,搭了最近一班去西塘的汽车,往嘉善县的路上,叶骁靠着窗户,窗外的风景不停闪过。车里放着那些熟悉的音乐,静心听,又是一番新的感觉。
教室里那台风琴叮咚叮咚叮咛
像你告白的声音动作一直很轻
微笑看你送完信转身离开的背影
喜欢你字迹清秀的关心
那温热的牛奶瓶在我手中握紧
有你在的地方我总感觉很窝心
日子像旋转木马在脑海里转不停
出现那些你对我好的场景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qíng
就像来不及许愿的流星
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qíng
就像是jīng灵住错了森林
那爱qíng错的很透明
听过很多次的歌,之前的一遍遍累积起来都没有现在的体会来得深刻。顾唯是选错同伴的jīng灵,而自己就是住错森林的那个。
做一只旅行的蜗牛,有何不可?慢慢穿行在小镇的角落,即使属于我的只有泥土和青糙。蜗壳永远会是我最后的退路,哪怕世间纷纷扰扰,我也可以宁静地在喧闹中沉睡。轻松地向前,自由地转弯,就会有个完美的句点像蜗牛一样简简单单,看云的孤单,就不会感觉自己的孤单,我还有清风作伴。轻轻松松地行走,走过一段长廊,拐个弯,又是另一段,我也该给自己和顾唯之间的那四年画个完美句点。不管以后我们的走向,依然朋友,还是陌路。
西塘,的确适合一个人旅行。和其他古镇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还未来得及拆去那些古旧的房屋石桥,也未来得及建起现代化的建筑,西塘就被保护起来。纵横jiāo错的河道街巷,弥漫的浓厚生活气息,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平静,真实,自然。
到达的时候夜色已晚,落脚的地方在青年旅舍,老板是个年轻热qíng的背包客。洗完澡,入住的游人有的出去看古镇夜景、逛酒吧;有的跟叶骁一样,在客厅里听老板讲着他旅行中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qíng,在座的不时有人cha上一段自己的独家旅行记忆。灯光打得很暗,倚在沙发中,有股昏昏yù睡的感觉,却又被娓娓道来的故事吸引,享受着这半梦半醒之间的惬意。这些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此刻正一起分享着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空留墙角的两台电脑落寞着。
直到老板赶大家去好好休息,叶骁才回了房间。手机关了一整天,爬上chuáng,开机,一下子好几条信息进来。
爸妈都打过电话,给妈妈回了信息,六个字:西塘,安好,勿念。嗯,还是家人最亲。
麦可的短信,中午发的,让自己给他参谋参谋明天穿什么衣服去第一次约会,见没回信,一个劲儿:骁骁,你在gān嘛?gān嘛关机了你怎么了?在哪?回了他:跟平时一样就好。justbeyourself.嗯,被朋友需要的感觉,真好。
还有谭逸辰的,基本上从放暑假以来,两人偶尔通通电话,但每晚都会有他的短信,有时候是简单的问候,有时候讲他遇到的乐事,有时候是一句话,甚至有单单两个字晚安。点进去,两行字:想着你的笑,觉得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盯着最后的句号,叶骁淡淡地笑了。他的心思足够细腻,在一起时总是可以解读她的心思,现在分隔两地,也成功地让看短信的她笑了。拍下微笑的自己,给他发过去,下面写着:许你好天。嗯,有这样一个人,把自己捧在手心,千般呵护,万般疼爱,不知不觉中就让我有了异样的悸动。
chūn秋的水,唐宋的镇,明清的建筑,现代的人。之前就看过这个最恰当的概括。早上从旅社出来,竟有点小雨,踏入长长的不湿鞋的廊棚,斜斜地搭在圆木上,无论色泽还是造型,都给人温馨古朴的感觉。镇上的人们,多是走过古街老巷、跨过众多的拱桥来到茶馆或是小吃店,吃着早点喝着茶叶骁走了一阵,在一个路遇的小铺子里,叫了一碗馄沌,吃了一个粽子。马头墙,美人靠,高阶沿,观音兜,一切把现代的人带去发生故事的古代,抚摸着这些景致,它们鲜活地在你脑中描摹出一幅幅场景。在西塘,几乎找不到屋顶上张扬的飞檐翘角,正如在这里宁静安逸地生活着的人。二楼以上的房屋因着延伸的屋檐,两两相对的古屋人家得以打开窗户就能倚窗谈心,一起搁竹竿,凉衣晒被。这是城市里的人所无法想象的融洽,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究竟会有多远,又能有多近,叶骁一下子就被二楼那两个在自家窗边用嗲腻方言jiāo谈的女人吸引住了。她没有看清她们的脸,但是这幅画面却是让她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