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是医生吧?”
“我不是,”谢知周说:“他也不是,他还没考证呢。”
“哎我知道,”一旁的患者婆婆说道:“我们之前这么叫他的时候,他就说他还没考什么什么证,我也不懂,反正穿白大褂的人,我都叫医生。”
“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后来他就不说什么了,任由我们叫。”
“您刚刚说,”谢知周看着眼前的卷发大妈,忽然想起了刚刚那个笑,委婉地开口:“他刚刚是在对我们笑?”他咬重了那个“们”字。
“是啊,”卷发大妈说:“小季医生态度可好了,每回早晚查完房都冲我们笑一笑,哎,可惜我快出院了,不过比起看帅气的小医生,还是身体健康最重要。”
刚刚自个儿糟蹋身体的谢知周:“……”
当初那个冷冰冰的人,如今为了当好一个医生,已经开始学习微笑了。只是,原来不是对他笑的吗?谢知周按了按心口,却没来由有些失望。
他忽然猛地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心里默默自言自语:想什么呢,当初一走就是两年,连个理由都没给人家,现在想着奢求别人原谅就罢了,还肖想他会对你笑,做梦吧,谢知周,你多大脸呢?
第66章 初心
带着满怀的郁闷, 谢知周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与季泽恩的相见, 让他的精神格外亢奋。然而大概是因为亢奋过了头, 加上头一天可劲儿地折腾,倒是比平时困得更快。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让人没来由觉得安心, 他就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的人终于带着并不圆满的安心入眠,睡梦中紧蹙着眉, 睡相极不安稳。
梦里光怪陆离的诡谲画面在谢知周的眼前走马灯般的过,直到他猛然惊醒, 吓出一身冷汗,忽然就看见了床边一个人影。
三人间的病房熄着灯,他睡在最靠门的一头,另两边周围都拉上了帘子隔绝开来,窄窄的一方空间, 只剩下了他们两人的呼吸。
随着眼睛对黑暗的逐渐适应,谢知周看清了季泽恩的脸。
不过其实不用看清, 在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的时候, 他就知道那是季泽恩了。因为从噩梦中醒来的他, 看到那个人影的一瞬间,惊慌失措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黑暗朦胧, 他从纯白的被褥里伸出手,勾住了季泽恩垂在身侧自然蜷曲的指尖。
那指尖太冰, 刚从暖融融的被子里拿出来的手不适应,又往前去了几分,直到握住他整个手掌, 总算在掌心寻觅到了一点温度。
谢知周垂着眼,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没去看那个人的脸。
握住的那只手没有回握他,他知道,只要他一松手,这点维系就会断绝,不过好在,那只手也没有挣脱推开他。
他就这么沉默地握着那只手,刻意放缓加深的绵长呼吸声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他的手终于酸了,忍不住快要脱开时,那个人影忽然动了。
季泽恩分开了相握的两只手,把谢知周因为抬高久握而有些缺血冰凉的手放回被褥,转身离开了。
他的脚步很轻,直到推开门离去,谢知周也几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黑暗中的人影,没有穿鞋。
急性的症候恢复的很快,没多久谢知周就能自己活动了,段邦偶尔来看他,他和季泽恩的相处,却仅仅局限于早晚两次的查房,远远的一瞥。
热络的卷发大妈出了院,嚷嚷着要带孙女给小季医生相亲的患者婆婆最近常常打盹,新的患者还没来得及入院,病房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谢知周谢过给他拔了针的护士姐姐,踩上一双棉拖鞋往外头晃悠。
晚上的医院空档许多,他走到医生办公室的门口,一眼就见着了坐在最边上的季泽恩。他的身后隔着一块区域还坐着一位医生,此时背对着他们,正在计算机上操作着什么。
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到季泽恩旁边,一直埋首在厚重病历里的季泽恩才抬眼,口里一边客气问道:“请问您——”
然而在看到他的一瞬,话音戛然而止。
谢知周冲他笑了笑,两颗锋利的小虎牙显露出来,显得笑意晴朗,“小季医生,我心跳好快。”
季泽恩不带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又往后探头朗声道:“王老师,这位患者说心率偏快。”
那头值班的王医生回头来看了一眼,喊道:“你过来我看看。”说着就开始戴听诊器,又交代道:“下回直接按呼叫铃,就别自个儿跑过来了,心脏不好一定要谨慎。”
谢知周:“……”
他和季泽恩对视了一眼,走到王医生眼前,王医生把听诊头伸入病号服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听了听,舒缓了微蹙的眉头:“还好,挺正常的,应该是因为有些紧张,你别太焦虑自己的病情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医生。”谢知周说完,一言难尽地往回走,忽然就听王医生又说了句:“小季,你也听听看,多学多练,丰富经验。”
西子捧心的谢知周瞬间坐到了季泽恩的身边,后者戴上听诊器,略挑起他的衣襟下摆。谢知周敏锐地认出,这台听诊器和他送给季泽恩的一模一样,只是听诊器这种东西,本就大同小异,他也没法儿确定是不是当初那台。
这边想着,便又觉得自个儿自作多情了。
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他看着略低头的季泽恩,却只看见了鸦羽般盖住目光的眼睫。
“我回来了。”他说。
一语双关,作为刚被推回给季泽恩的患者,这是放在此时毫无违和感的一句话,然而季泽恩知道他在说的究竟是什么。
他收回听诊器放在一边,淡淡道:“王老师说的没错,好好休息。”说完便又要去看桌上的文件。
谢知周理了理衣襟下摆,扫了眼远处的王医生,凑在季泽恩耳边低声道:“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说完他还嫌不够似的,加上一句:“我和家里出柜了,我想……”他顿了顿:“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说完这些话,他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没去看季泽恩,也就错过了季泽恩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以及顿住的笔尖。
他就像个不懂事离家出走的孩子,想要渴求父母的原谅,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把对方的心伤的多么深。
他沉默了太久,直到一个护士突然闯进来,带着几分焦急大声对王医生道:“24号床状况不太好,您快去看看!”
不需要王医生招手,季泽恩就利落地跟过去,留下原地的谢知周。
他低低地叹了声,仍坐在原地。半个小时后,王医生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从门外传来:“小季,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