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路走着看着,突然,一幅并不出众,甚至可以说略显平庸的画出现在眼前。
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嘴巴已经不听指挥的惊呼出声。
“这……这幅画!”
我指着画的手指轻微的颤抖,话说的也不利索,大概面部表情也是完全失控的状态。
辉漠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看我,又看看画,突然笑了出来,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样子。
“你也喜欢这幅对不对?”他兴奋的扬起了嘴角,“所以说咱们这样的才是有审美的人。”
“这幅画,你是怎么得来的?”我努力平静下来,仔细辨认着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可明显只是徒劳。
“我买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眼光?”
我极其随意的点了点头,“你认识这个画家?”
“你说黎白啊,当然认识。”辉漠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还沉浸在自己眼光被肯定的快乐之中。
那样熟悉又刺痛人心的两个字就这么随意的从他的口中吐出来,就好像只是聊起了一个身处远方的朋友,可惜的是,黎白所在的远方,是所有人都没办法到达的。
“你,和他很熟?”
“不熟,因为卖画才认识的,原本我们肯定能做得成朋友,可惜他现在已经不在了。”
他转回过头,终于发现我的神情不大对劲,试探性的问我是不是也认识黎白。
我摇摇头,“听你说起他不在了,觉得很遗憾。”
“是啊,其实还有几幅也很棒,不过他出事后他的父母想要留作纪念,不同意卖,所以我当然也不能强买。
辉漠的的样子非常遗憾,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幅画。
我也很喜欢……
因为,这是我的画。
那一年为了给井行过生日,我托黎白卖掉了人生中第一张“得意之作”。
有了舒依依之后,父亲在我的零用钱方面就开始变得苛刻起来,从大学起,基本上所有开支都由我自己搞定。
自己养活自己是小意思,可是和井行谈恋爱之后,这个问题就变得有点复杂了。
井行很绅士,每次明里暗里变着花样主动买单,只极偶尔的在我强烈坚持下妥协。
平常不论,遇到他生日总得有点正规的表示吧,于是捉襟见肘的我只好极不舍得把目光放在了画上。
原本没报多大希望,可是黎白竟然帮忙卖出了两万块钱,这对当时的我来说,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顺利地让我给井行过了一个开心又难忘的生日。
当时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我,也没多问到底是谁买走了画。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画还是那副画,只是描绘时对井行小心翼翼的爱和耳边黎白风趣的调侃,都已经荡然无存……
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辉漠被吓到了。
“这不是一副朝气蓬勃的画吗,怎么还把你给看哭了?”
“越看越觉得这个画家可惜而已……”
可惜的不是画家,可惜的画家那一栏写着的黎白两个字字。
辉漠看着画,点点头,继续跟我说道,“听说他当初是竞标一个度假村失败了,加上之前接连几个项目的亏损,导致精神崩溃之下跳楼自杀了。”
“我当时听说了还觉得很可惜,又觉得为了个生意就放弃生命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后来回国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度假村的项目就是后来被井行做成了行业标杆的净心谷,这么一想又好像挺能理解他当初的崩溃了。”
辉漠说起这些好像讲故事一样,我站在他边上,听他说起这些几年前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却只觉得恍若隔世。
我想要诱导辉漠多说一些自己原先不知道的,就故意搭话说那三少赢了项目应该非常高兴吧。
辉漠却愣了一下,半低着头小声说,“按理说井行靠着净心谷这个项目将井氏集团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自己也在集团内部的荆棘之中站稳了脚跟,确实应该高兴的,对吧?”
“难道不是吗?”我迫不及待的跟进。
辉漠长舒了一口气,“强势如井行,也还是逃不过爱情与事业不可兼得的魔咒,苏悠,你敢想象龟毛王醉酒说胡话的样子吗?”
我内心有些震惊,情绪很复杂,还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拍掌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扎耳。
回头一看,是井行。
下意识的瞪向辉漠,他也很纳闷的看着我,猛烈摇头。
我很快就意识到,我们这样的行为,在井行眼里,反倒容易被解读成心里有鬼。
“龟毛王,你怎么来了?”
真不知道是应该佩服辉漠坦荡还是骂他心大,不过可以知道他这种摸老虎*的行为到头来只会被算在我的头上。
“我不能来看画吗?”井行阴着脸,向我们走近。
辉漠听他这么说十分开心,忙着上前介绍,“这幅怎么样?虽然技术上还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是感情充沛,正好切合主题,所以我跟苏悠都倾向选它做主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