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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在自己的房间睡得很好,宋岩也躺在他们的卧室里,细听楼下的动静。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大门阖上了。他冲出去看,下面果然没有了人气,黑黢黢的。而在窗外,何毅和阮涵容走向了亮着前照灯的汽车,像与他隔开了两个世界。
宋岩坐到了台阶上,拿出手机无目的地翻着,放空的双目在翻到林鸿煊最后的消息留言时有了神彩。
他一直在害怕,害怕触及丈夫有意掩藏的世界,害怕无法承担的真相,所以在林鸿煊问及是否要了解储存卡的内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但正如何毅所说,宋岩不是个胆大的人,却有着和勇气不相匹配的好奇心。在经历今晚与平稳的人生截然不同的恐怖体验后,他本能在压抑的好奇心达到了峰值,既抑制不住地感到颤栗,又想敲开那扇走廊尽头上锁的房间,窥视内里危险的秘密。
在两种矛盾的情绪交织下,不安分的那个最终战胜了一切,他选择了打开门锁。
【能陪我聊聊吗?】
宋岩的手在发抖,指尖因为恐惧和兴奋而变得冰凉,不需要刻意感受就能听到胸口“砰砰”的强烈跳动。这种惴惴不安的期待在林鸿煊的消息弹出来的时候提高到了极点。
【我在加班。】
【可以。】
两条消息间隔的时间不长,几乎是同时显示的。宋岩紧张地咬住手指,打出一大段话,删删改改的,又挫败地清空了。他总觉得文字不能表达此刻的所有情绪。
【能视频通话吗?】
林鸿煊没让他等很久,主动打来了视频电话。
宋岩直到铃声响了好几下才手忙脚乱地回房间找耳机,好在那边足够耐心,等他戴上了耳机也没有挂断。
“喂?”宋岩小心翼翼地掩上门,将手机捧到眼前,努力辨别出昏暗环境里的人影,不禁抱怨道:“你干什么呢,加班还不开灯,对眼睛伤害多大啊?”
“哦,省电。”林鸿煊的头稍稍低了点,映出电脑屏幕的光亮,黑灯瞎火的看着还挺惊悚。他那理由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信度,宋岩就又不傻,都到那位置了,还在乎这点电吗?
瞅瞅他身后外边灯火通明的大楼,哪个不比他的办公室亮堂?
八成是懒!猜都能猜到,这人估计从白天坐到了晚上,天黑了也不肯抬抬他金贵的腿,起身去按一下开关。
隔着屏幕,他劝不动林鸿煊,就憋了口气开始说正事,一股脑把今天发生的事全倒了出来,还有点委屈地展示了脸部的伤势。
林鸿煊的反应可比阮涵容有人情味多了,他凑近屏幕打量宋岩青青紫紫的下巴,担忧地问:“你去医院检查了吗?”
“没有,何毅不让我去,还把阮……我丈夫带走了。”宋岩表示百般的不理解,看到他真切的关怀目光十分感动。能指望林鸿煊关心人,真难得啊。
林鸿煊靠回椅背,手指来回摩挲着嘴唇,关切的神态转瞬即逝,现在又恢复了以往轻慢的样子。“我不是告诉你离他远点吗?”
宋岩纠正道:“你说的是明明是要注意他。”
他非要在不重要的细节上犯倔劲,林鸿煊也懒得接嘴,正正经经地说:“那么现在我就清楚地跟你说了,离他远点。否则以你的那点胆子,知道这个人的真面目,吓傻了怎么办?况且他的敌人都是致命的,今天你也体会过了,如果不是何毅及时救你,你能好好地坐这跟我说话?”
“什么……”宋岩还愣愣的。
“我说,他是个疯子,冷血残酷的疯子。何毅是不是跟你提过一点他的身份?”
那应该是自己提的吧?问何毅是不是那种艺术作品里才有的特殊身份,他也否认了。宋岩困惑地说:“没有啊,我问他是不是卖军火的黑道大佬,要么就秘密特工,他说不是。难道还能是那个……雇佣兵?”
林鸿煊大概想做翻白眼的表情,说的话简直和何毅一模一样:“你小说看多了吧?”
“他们的生意可不止是卖军火一项,何毅他是……等会,这边有点小问题。”电话那头隐隐约约有响动,林鸿煊猛地抬头,宋岩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把电脑合上了。两秒后,屏幕显示通话中断。
【怎么了?】宋岩忙发消息问,但没有任何回应。
他等了十几分钟,实在着急就打电话过去,结果林鸿煊的手机直接关机了,根本联系不到。
联系今天他遭遇的事,宋岩慌得不行,一瞬间想象了不少可怕的可能。万一林鸿煊是受到胁迫……他能想到做这个的只有何毅。
凭一股怒气,宋岩鼓足了胆子,给何毅打过去了。
好在那人电话是畅通的,接听的瞬间宋岩狠狠一抖,继而压低声音问:“林鸿煊那边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何毅听得挺迷糊。
“他那边……好像有人闯入了!”
“啊?妈的……疯了吧这些人。”这人反应很快,说了句听不懂的话,也是飞速挂了电话就联系不上了。
', ' ')('宋岩举着手机都傻了,他们怎么全都玩这出?但听何毅的口气,还真和他有关啊!
闹出这么大的事,他哪还有心思休息,抱着腿坐在那足有两三个小时,方才如梦初醒般再次给两人拨电话。不出预料,依旧是无法接通。
“怎么都瞒我呢……”宋岩喃喃自语,焦心的情绪经久不散。今晚的事他注定掺和不了,只能眼巴巴盼着他们安然回归。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萦绕着他,宋岩叹气的频率在逐渐升高,最终忍无可忍地起身去了楼下。
家里有陈设酒柜,他拉开柜门拿出阮涵容收藏的酒,粗鲁地倒满一大杯,仰头几口就喝完了。苦涩的味道充盈在口腔,也没尝出好酒的特殊之处。
积蓄在心里的郁气似乎随酒精的作用消散了点,宋岩抹了把脸,摸到满手的水渍,眨眨眼,又喝掉一杯。
他只是在进行同样的等待,日复一日地希望得到个盼头。可这实在是太苦了,苦得已经坚持不住了。
“还好有你……”他抱着酒瓶子吧唧一口,醉醺醺地倒在了酒柜旁边,哽着气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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