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会走了,”她指指门:“我去关门。”
门关好了,可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
徐景弋不能说话,说话会咳嗽,涂涂不想说话,话多了伤自尊,于是只能干巴巴的躺着和坐着。这层楼是病人专区,病房精致住院人少,格外的安静,除了氧气泵发出的呼噜声,屋里大多时间简直一点声响都没有。
陪床总是无聊的,涂涂开始犯瞌睡,一头一头的往前扑,后来东倒西歪了半天,一头扎了过去,呼通一声栽倒在地上。
她猛醒过来一跃而起,倒把床上的徐景弋吓了一跳,又咳喘起来。这次狼真的来了,根本止不住,吞了半瓶川贝枇杷膏才堪堪有点起色,涂涂不无担忧的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美国呢?”
他闭着眼睛痛苦难耐,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颇不耐烦的指着旁边的床位,哑声命令她:“到那里去睡。”
她摇摇头:“我不睡了,你睡会儿吧,我下去上班可以吗?”
徐景弋没说话,只是猛地在她脸上一扫,那张本来就发白的脸寒意森森的,什么话也没说,却很明确地传达了意思:再想着回去,就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直达好了。
涂涂立刻威武能屈,脖子往回缩了缩,把桌上的水杯递给他:“那你喝点水。”
他不喝水。他也不让她走,强留她下来又没有什么事情做。难道就是让她来陪他睡觉的?呃……这话被她形容出来怎么觉得那么猥琐,什么叫陪他睡觉……
“你不要拉着脸……”涂涂主动说话。一脸病容外加苦大仇深,她看着很心痛啊。
微微的翻了一个白眼闭上眼睛,徐景弋冷着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只好使出必杀技了。
偷偷地伸手,伸手,再伸手……宾果,床上的人没有察觉。贼手探向他的颈窝,掏掏掏挠挠挠……
“咳咳咳……”忍不住又咳嗽起来,他竭力忍耐的说:“你别闹我……”
他是病人,的确闹不得。只好睡觉。不过当然不能真躺下,被同事看到算怎么回事,陪床也要有个陪床的样子。
涂涂趴在床沿上想,徐景弋真的变了。从前他可不是这样,每次她一呵他的痒,他就绷不住要讨饶,这简直都成了他们和好的一种途径,是一种默契,每次吵了架,她都要咯吱他,然后言归于好。而现在,他大概再也不需要了……
她睡到天黑透才醒,擦了一下口水,身上盖的毛毯往下滑,她一把捞住——毛毯?
身后传来沉闷的吭吭声,突然想起来,她还在医院陪床。
快速的打开日光灯,涂涂大惊失色的发现徐景弋蒙着头,蜷缩成一团窝在被窝里,一抖一抖,压抑的咳嗽。
“景弋!”她吓坏了,赶紧掀开被子把他解救出来,他咳嗽的眼圈都是通红的,猛地被掀开被子,畏光的又把眼睛掩上。她手忙脚乱的去切换暗灯,回来才发现补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滴注完,而他自己把针头都拔了。
再也没有比她还粗心的护士了!她自责的想要撞墙,急的抹眼泪,一边倒水一边数落自己不好,搀着徐景弋坐起来喝水。没想到他才喝了两口,就把头往旁边一偏,揪着她的衣服哀求的说:“佳希,求你相信我,我们还有办法……你再等一等……”
他真的烧糊涂了,她想。
☆、第16章vol07(1)
有什么是比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去喜欢别人、还要难过的事情?
那天她放开烧得滚烫的徐景弋,叫来了医生,仓皇的逃离现场,再也没有上去过。
“涂涂,为什么这两天你都像是蔫了的大白菜,你也生病了吗?”珍珍在工作日志上打上钩,问这两天整日无精打采的涂涂。
涂涂揉眼睛,“没有了,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
“去美国的手续办好了吗,医务科说你也有去的名额。”真真好心的提醒她:“那天徐医生说,纽约可不是很暖和。”
“哦……”涂涂勉强的嘿嘿笑了两声,吸吸鼻子,说:“我不去了。”
“呃,为什么啊?”
“怪我自己学艺不精。”涂涂找理由:“我去了也帮不上忙,还会给你们添乱。”
“你不要这么说啊,我觉得你就很好。”珍珍特别的羡慕:“你有个帅气的院长哥哥,还有个英俊的徐医生,人生赢家。”
这都是什么啊,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什么院长哥哥,涂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当院长的哥哥。
“嘿美女们,”医务科的陈医生过来打了一个响指:“这是你们明天出门的保险单,过来签字确认。”
珍珍和燕妮大笔挥挥签上名字,陈医生两眼放光:“啊,想到这次能够和三位美眉一起同行,我的心情就无比激动。”他一厢情愿:“涂涂同学,手续办好了,过来签字。”
“陈医生……”涂涂十分的郁闷:“我还没有交钱给你诶。”
“别担心,你是江院长的妹妹吗,而且徐医生也替你把钱交上了。”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她不去不可以吗,这算是绑架吗?
涂涂固执己见:“我不签字,我不去。”
“把字签上。”
不属于在场人的音频,而是来自一个特别低沉的声音——好多天都没有听到了。涂涂刹那间定住,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