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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难眠。
好不容易睡着,早上阳光刺目,醒过来的时候,涂涂看到弟弟汤汤的小手在轻轻拍打着她。
她叫涂涂,时光厚载的意思,弟弟叫汤汤,水势浩茫。
“姐姐你要迟到了,快醒过来哦,我要去上学了。”汤汤背着书包,手里捏着一条长面包。小小的手衬得面包个头很大,看着就会吃撑一样。
涂涂睡眼惺忪,十分的抱歉:“对不起,又忘记起床给你做早餐。”
“原谅你了。”汤汤翘着脚打开屋门,冲她喊:“校车要来啰!姐姐再见!爸爸再见!”
汤汤走了,涂涂爬起来,穿衣服、梳洗,淘米煮粥,做好这一切,她把父亲从床上扶起来,帮父亲解决三急和洗漱,再让他稳坐到轮椅上,推去阳台晒太阳。
“爸,今天感觉还好吗?”她蹲下去,帮父亲捏着发肿的手指,然后微笑:“六嫂昨天给没给尝她做的豆腐乳啊?”
轮椅上的苏文斌头是斜的,六年前得了中风脑瘫,直到现在他还基本说不出话来,张着口,看上去是想给她一个笑脸,唇齿间“啊啊”了两声,开始流口水。
涂涂笑着拿口水巾赶紧帮他擦掉,十分高兴地跟他讲话:“锅里的粥我已经做上了,我去上班,待会儿六嫂来,让她喂你吃饭。”
六嫂是涂涂花钱雇来的护工,一个农村的妇女,只在涂涂不在家的时候陪伴老人,若是遇到涂涂上中班,再给汤汤准备晚饭。
苏文斌又“啊”了一声,涂涂拿毛毯给他盖好腿,出门上班去了。
汤汤本来上学就要坐校车,新家搬到这里反而距离学校和医院都不是太远,涂涂每天徒步上班。
想想曾经的苏文斌也是纵横商场的战神,那时候他们的家住在这城市最贵族的疗养圣地,三层别墅独栋独院,父亲平日忙于事业不怎么在家,涂涂就是这家中唯一的主人。她考上大学那年,父亲一高兴,送了一辆奔驰给她。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汤汤,她一个人是父亲掌上的明珠,只要她喜欢的,从没失手过。
可是自从出现了景弋,她一次失手,竟然从此节节退败,失了天下。
她还记得景弋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所有人都跟她说徐景弋走了,出国不回来了,她不信。就算电话已停机、邮件没人回、□□永远离线,她还是不信景弋人间蒸发了,景弋是不要她了。她等了徐景弋整整两年,也颓废了整整两年,学会了画烟熏妆,开着跑车逛夜店,抽烟喝酒卖车做野模……终于有一天,父亲抱着襁褓里的汤汤,手里牵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少妇回家。
这世界真奇怪啊,她想,她得消停了。
vol03(1)
“滴滴”两声车响,很烦耶,涂涂匆匆的走,余光瞥了一眼,一辆宝马750。
黑色的宝马顺着街道尾随她,又按了两下喇叭,车窗里有男人伸出头来,很招摇的冲她喊:“妹妹上车,哥哥载你一程!”
无语,她都28了,哪里还像个妹妹。
脚步不停,无聊早起在马路上寻欢搭讪的公子哥多着去了,涂涂无心搭理。那男的却急了,大喊:“徐二就在车上,妹妹不上车亏大了!诶呀——!”有人在车里面打了赵大一巴掌。
涂涂愕然的回头,原来是昨天的赵雪城。徐景弋也在车上,她要犹豫一下,景弋会不会不想见到她。
赵雪城一气儿催:“快点快点,快点上来啊,这儿电子眼多着呢,前面还有警察!”
她被他催的手忙脚乱,只好赶紧上车。
赵雪城十分欣慰:“这就对了。”车子融进滚滚车流,他又补充说:“听哥话,有肉吃。”
涂涂哭笑不得。
徐景弋坐在副驾驶,手肘撑着车窗和车门的衔接处,手指蜷起来抵在嘴唇上。他头也没回,鼻音浓重的问候她:“早。”
她忙回答:“早上好!”
徐景弋一路无话。他有一点感冒,这是做完介入手术后的必发状况。介入手术每次都不能缺少高辐射x光造影机,为了能清楚地看清病人的病变部位,手术全程医生都要暴露在x射线的照射范围之内。为了减少辐射,医生只能穿上30多斤重的铅衣,即便是这样,一台手术下来,接受的辐射量相当于拍2000次x光片,白血球下降,免疫力就受损。
赵雪城经常自嘲,他们是“福岛50死士”,大好青春都给这么辐射掉了。
略略的寒暄之后,话多如赵雪城都紧握方向盘严阵以待,除了徐景弋偶尔的咳嗽声,车里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果然尴尬,不过幸好路途也不长,如果不是堵车,应该很快就能到。
结果没预料的是车子堵在半路上,他俩就接到急救电话。
收了线赵雪城回头问涂涂:“妹妹会开车不?”话问出来他就差点敲自己脑袋。他都忘了,当年涂涂的那辆大奔多张扬来着。
他指指车钥匙:“帮哥哥开到停车场,回头去找你拿。”他说完就和徐景弋下车走人,往医院跑。这个上班的高峰期,真是用走的都比开车快。
他俩拔腿走人,留涂涂一个人苦恼,她很久没开过车了,方向盘手感特别差,他这车又贵,她小心翼翼的防刮防蹭,好不容易才把车挪回医院。
中午的时候,赵雪城果然来找她拿钥匙,还带来一杯某大牌的招牌特饮来谢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