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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走了好多年。
说我完全忘记她,显然是件不现实的事。
很早之前我就尝试到嘴硬的代价,那是无法承受的代价,所以乐时傅问的时候,我没敢马上拒绝反而思索一会儿。
该不该知道。
当然。
我当然想知道。
在很小的时候,我把我妈看做是神,来拯救我的神仙,但日积月累的失望渐渐让我意识到一件事:她既不是神,也不会是拯救我的神仙。
离开的她当然不会回来拯救我。
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呢?我已经变好了,变得有足够的钱能养活身边的人,变得和郑明保持一定距离。
为什么就是不回来。
是我私生活混乱?没和郑明完全断绝父子关系?这么多年还和男人厮混?
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才不回来。
我脏。
所以她不回来。
我好像好像问问她。
面对的日光,眼神晦涩不明。
我艰难开口:“你会告诉我吗。”
认输吧
她如此冷漠,我不该奢求她的母爱,可我就是不甘心。
我这一辈子享受到的父爱是畸形的,只有所听到的母亲是美好到无法触碰的。
而我对她的记忆不美好,充满无尽痛苦。
难道是我错了?
痛苦,却依旧渴望。
人之本性不过贱之一字,我是在犯贱,我就是想知道郑明口中那个唯唯诺诺的母亲现在过得这么样,离开了郑明和我之后是不是很幸福,幸福到生下儿子或女儿完全忘掉身处地狱的郑中禾。
我难道。
不也是她的儿子吗?
我又抽了几个烟,等到牧边山把他给我带回来。
日薄西山。
天空是暗沉沉的橙色。
既美丽又短暂。
楼下不见他俩的痕迹,好像只是我一个人在做无所谓哀愁。
郑明的脸历历在目,那些一遍遍给我听的话在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语言像是无尽的洞,能把我吸到黑色的洞空中,而悬挂在中间的我只能被迫去看去接受。
我有些害怕。
害怕她过得太好,好到真把我给全部忘记;又害怕她过得太差,差到难以生活也不愿意来找我。
我反悔了,我不该知道她的消息,也不想知道她的消息。
她都已经把我忘了,而我要做的应该是忘掉她。
这样的不打扰,才是她想要的。
我记得郑明在醉醺醺时无数次提醒的做爱情节,记起他所描述的所有细节。
怯懦、不勇敢,但还是为我着想的母亲形象立于眼前。
连邻居家的爷爷都说我妈人很好,可人有点倒霉,遇见了郑明。如果没有郑明,那她的人生也是光明璀璨,我也一样,如果没有郑明,我的人生至少不会如此阴暗。
不快乐和无所谓。
是我少年时代的基调和底色。
宁愿无父无母生活在孤儿院中,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天气好热,热到我难受。开了空调,脱掉上身的衣服也完全无法缓解的难受。
时间划过变慢,我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
——我不能联系她。
乐时傅和牧边山还没来。
一切都来得及。
我哆哆嗦嗦打电话给牧边山,等待对方接通。
一切都来得及。毁了我便毁了吧,反正我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早就已经习惯,也不觉得被毁。她不一样,她摆脱了郑明摆脱了我,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也成。
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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