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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操你,”我说,“我操不动。”
我脑袋空空,所有过往一下涌入脑子里,开始头疼。
闭上眼睛,说:“开车吧。”
我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和郑明做爱,二十多年的调教早就让我成为一个只能用屁股感受到快感的贱货。
艾滋这玩意多好啊。
那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我差点冻死在外面。
和刘玲的家我不敢回,和郑明的家也不想回。
又饿又困,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我躺在地板上差点以为自己连这个冬天都活不过去。好久没洗澡抽烟了,脏兮兮的没人敢靠近,有手有脚却过着像乞丐一样的生活。
郑明可能来找我了,只是手机没电,找我也不清楚。
后来乐时傅找上门。我问他从哪知道的。他说从刘玲那打听来的。我望着天,苦巴巴地说有烟吗。乐时傅拿出一根烟递给我,帮我点上火,说你咋过得这落魄。我说我没钱。他说兄弟我有,给你点。我说我没兄弟。乐时傅笑着说他要结婚了。
我转头往向他。
乐时傅说:“定亲,我爸妈找的人,说是先谈着之后到年纪就去结婚。”
“挺好的,”我笑了笑,叼着烟,说“挺好的。”
我俩蹲在一起,可怜兮兮地抽着烟,沉默着不说话。我不去问他为什么找我,他也不说你振作一点。
“到时候请你吃酒,你一定得来。”乐时傅说道。
“好。”
我和他的过去史算算都是过去式,或许有人记得,但更多的人早就已经忘记了。
乐时傅掐掉烟,转头正儿八经地说:“刘玲说要我带给你点钱,好好活着。”
给我钱,好好活着。
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它们该是扭曲怪异的,一定很难堪,我想要笑,可实在是笑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喉咙像是卡了点什么东西,憋屈得要死。
我摸了一把脸,手整个是脏的,说:“行。”
行,活着就活着吧。
乐时傅走的时候欲言又止,话憋在心里不说,我看他磨磨唧唧的样,实在心烦。
“你想说就直接说。”
“刘玲——”他提了她的名字,脸色一变,突然一笑,说“和你分了啊。”
我冷漠地回:“是啊。”
还不明显吗。
分手。
“就算是分手,你有空还是去看看她。”他说。
我不答话。
想他这人未免有点多管闲事。
乐时傅走了,最后留下一句“你一定要记得看看她”。
所有人都不告诉我发生什么。
我拿着乐时傅给的钱捯饬下自己,体体面面去见郑明。
旧时的小屋布满灰尘,蓝色的墙壁经过时间年轮泛起斑驳,褪色成奇怪颜色,窗外的树依旧对准窗,越发粗壮的树干遮住所有阳光,本阴冷的冬天更是寒气布满。
树下仿佛能看见一个人。
我眨一下眼,人不见了。
郑明在客厅喝酒,他笑得贱兮兮,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说:“回来了啊。”
家里的家具越来越旧,从未见到新搬至过来的家具。
我坐到他身边,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对准我的嘴唇开始亲吻。
我吃到酒精和花生的味道,恶心得让人想吐。
他砸吧了两下嘴:“你抽烟了?”
我忽而笑了,抓住郑明的手。
冬日看不见阳光,夏天想要的风总是在除开夏的所有季节出现,而烈日的温度也只有在夏天才有,时间是错位的,我荒诞地想,我也是应该是错位的。
郑明茫然地望着我,按住我的手,不说话。
“爸爸——”我特意拉长语调,慢慢地说,“我得艾滋了。”
郑明似乎没反应我的话,问:“什么?”
我重复一遍。
我得艾滋了。
得艾滋多好,死了多好。
郑明扯出一个笑,眼神是不可置信:“你在骗爸爸对不对?”
当然,我当然是骗他。
“没有,你去医院查查就知道了。”
我细细观察郑明的表情,他从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恼羞成怒、大发雷霆,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脸色阴沉,抓住我的头发。
“你怎么这么脏啊。”
我哈哈大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疯狂却不得不接受
脏,当然脏。
毕竟我妈都说我脏。
他见我不知悔改,气得胸前上下起伏,眼睛红了,狠狠抓住我的头砸向椅子。
木制的椅子就是结实,我被砸到眼冒金星,除了异样的疼痛外只有模糊的一切,额前似乎落夏温热的液体,我伸手摸了摸。
是热的,是血。
我伸手过去,抓住郑明的衣袖,白色的衣领上染上红色血迹
', ' ')(',他吓得往后一跳。
郑明扭曲地说:“滚、滚啊!”
我捂住头,笑声越来越大。
原来郑明也会怕,他这么怕死。
笑着笑着,血液中似乎融了眼泪,滚烫的,白色的眼泪。
踉跄着,我终于站起来,眼前模糊,晃晃脑袋后左摇右晃地走向郑明,他不在身前,我却试图抓住他。
郑明趿拉着拖鞋往后退,退到墙壁,没有路。
活像之前的我。
他以前就是妖魔鬼怪,现在妖魔鬼怪变成了我,用来吓他。
我提醒道:“爸爸,我们刚刚亲了,你主动的。”
所以现在躲没有丝毫作用,一切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挽回,如果要死,大家一起死。
郑明像是望仇人一样望着我,我对他的怒视视而不见,舔舔手指上冰凉的血液,是铁锈一样的味道,还有点咸。可能我之前真的留下了眼泪,留在血里面,于是带着痛快的泪水,难得觉得不那么苦了。
他像打我,又不敢,只能叫我滚。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有得病,我一定没有得病。”
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吸毒又滥交,却觉得自己不会得艾滋,以为上天对他总是仁慈,做尽坏事也能拥有一个好命。
哪有这么简单。
总有一天他也得死。
我高高兴兴走了,离开的路上一边流血,一边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大笑。路面上异样眼光全然无视,郁结之气结了一大半。
我离开没几天郑明发现我在唬他。
他问我是不是在玩他。
我一字一顿地说:“爸爸,我爱玩,总有一天会得艾滋的。我俩,都不得好死。”
郑明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我。
他是怕了,毕竟他这个人这么怕死。
本以为日子会这么过,结果不到半年,却听到刘玲去世的消息。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虽然有着彼此的联络方式,但真断得干干净净。
我在她的葬礼上见到了她的家人。
原来她很早之前就得了病,原来她分手的时候已经撑不住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乐时傅那天的欲言又止似乎有了答案,他叫我去看看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她命不久矣?
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只有我这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不知情。
好可笑。
我根本没法去接受。
太离谱了。
我想过刘玲在离开我之后会和谁在一起,会生一个小孩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我只能远远看着她,看着她变得更好,而我在泥潭里自顾不暇。
现在都碎了,都成为了我的梦。
和刘玲在一起的几年因为和郑明纠缠不清,甚少有时间去关注她。
就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她得病了,她一直都有病。
她身体不好。
是熬不下去才和我分手。
与她相伴所有的回忆在脑海中塞到满满当当,混乱不堪的记忆根本说不清要记起哪些东西。
我感觉自己要炸,能被承受不住的悲伤随时压垮。
很痛苦。
真的很痛苦。
怎么会这样啊,怎么能这样啊。
我去乐时傅家里,他一开门,笑嘻嘻的。
我一拳挥去,正中他脸。
眼睛红着,揍了他一拳又一拳。
他什么都不说,看笑话一样看我错过重要的人。为什么人能这么恶毒?告诉我一声又这么难吗?说一句她得了病又这么难吗?
我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过错只有推到别人身上,才得以活下去。
乐时傅啐了一声,说:“我提醒你了。”
我说:“刘玲死了。”
时间有短暂停滞,连带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如此。
不是难以置信,是面无表情。不会愧疚,不是内疚,是叹息。
他撑着起身,盘腿坐在地上。
他说:“节哀。”
我怪不了他,错的不是他,我当然知道,也当然清楚。所有的错误都在于我,我作为刘玲的男朋友却连她病了这件事都毫不知情,作为外人的乐时傅都比我了解得多。和刘玲在一起的时光,我和郑明就扯不断,根本无暇顾及她,
没有郑明的那段暧昧时光,或许才是我和她最美好的时光。
我只是得找一个人,找一个人的过错,暂时逃避一下现实。
现实是如此难堪和绝望。
我根本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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