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哥儿等了许久,见余舟面色几变,眉头越蹙越紧,却没想要表示的意思,便转头看向陈婶道:“婶子,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但其他的忙我是不会再帮了。”
说完看也没看余舟一眼,就离开了。
“方……”陈婶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留,便转向余舟,皱眉道,“你把人背回来就去找村里的哥儿来帮忙啊,不知道要跟人家哥儿避嫌吗?”
“我……”余舟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许久才下定决定道,“我昨天醒来后,就忘了一些事情。”
陈婶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见他表情不似说谎,才小声问:“你忘了些什么?”
正常情况下都是问人家还记得些什么,哪有问忘了什么的,余舟也没纠正她,沉吟了一下低声道:“我不记得哥儿需要避嫌了,还有村里除了你跟陈叔以及丰哥,其他人我也不记得了。”
陈婶闻言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瞥了余舟一眼,若有所思地道:“算了,估计村里现在也没别的哥儿会愿意过来帮忙,你先进屋里去,拿温水浸湿了手巾给那哥儿敷着额头,我去倒些酒过来给他擦手。”
她说得淡定,余舟却震惊了,陈婶这是觉得他毁那哥儿一次清白也是毁,毁两次也是毁,所以无所谓了吗?
陈婶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叮嘱余舟:“还有以后遇到别的哥儿跟姑娘家都离远点。”
“我知道了。”余舟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他性格本就稳重,并不是那种会随意招惹别人的人。
这次顶多只能算是信息了解不足造成的意外,现在都知道跟那些眉心有红痣的男子也应该‘男男有别’后,他以后肯定不会逾矩。
目送陈婶离开后,余舟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屋里。
倒不是忘了刚才方哥儿说,他毁了屋内那哥儿清白的事了。
只是既然都担了这个罪名,要还是任那哥儿高烧着,最后可能就这样没了,余舟怕那哥儿到阎王爷那里都会觉得憋屈。
再说他自己刚重生,正是认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时候,自然也不忍心放那人在那里等死。
余舟给床上那哥儿的额头上又换了一次浸湿的手巾后,陈婶才回来。
她一手端着碗米酒,一手扶着个老妇人。
把人扶到屋里后,就指着床上的人道:“娘,这就是舟小子背回来的那个哥儿。”
陈大娘扫了眼床上的人,问余舟:“他情况怎么样了?”
“应该比之前好些了,”这里没有温度计,余舟只能凭感觉来推测病人的变化,“只是睡不安稳,我进来的时候好像在说梦话。”
说完余舟又从旁边拖了条板凳过来,放在陈大娘的身后,“大娘,您坐。”
陈大娘看了眼身后的凳子,神色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她不说话,余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屋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打破这份沉默的是床上那哥儿,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他一下子紧蹙着眉,身体也抖得厉害,像是在挣扎一般,低声喃喃重复道:“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活下去,好好地活着。”
陈大娘耳朵不如余舟灵敏,一开始只听到一个‘娘’字,等凑近听清了全部的梦话后,垂着眼沉思了一会,就做出了决断。
她指着余舟道:“你找块布巾沾酒给他擦手。”
接着又转过头吩咐陈婶子,“你回去煮点半边莲的水端过来。”
陈大娘说话不疾不徐,声音也不重,却让人不自觉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陈婶子回去煮水,余舟就从柜子里找了块巴掌大小的细棉布出来,沾了酒液后,给床上躺着的人擦手。
一开始生病的人并不配合,即便是昏迷不醒,双手也是紧紧地捏成拳头。
不过正发着烧的人浑身没什么力气,他轻轻一掰,就把对方握着的拳头掰开了,然后一手捏着对方的指尖把手撑开,好方便另一只手拿棉布给对方擦拭掌心。
之前想着都是男人,余舟不仅给他脱了外套,还喂了水,都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哥儿这种性别存在后,再捏着对方的指尖,他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这人不知道干过多少活,手指比他还要粗糙,指尖上都长着一层茧。
等余舟察觉到注意力居然被对方的手吸引了之后,立马在心里把自己唾弃了一顿,暗道应该是被刚才方哥儿的话语影响了才会这样,接着赶紧收敛了心神,认真用沾了酒液的布巾给昏迷不醒的人换着手擦拭。
或许这个方法真的有用,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陷入梦魇的人就停止了说梦话,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又等了片刻后,看到昏迷不醒的人鬓角冒出了一层细汗,余舟这才停止擦拭,把那哥儿的双手塞回被窝里,用被子虚虚地搭着。
完了把还剩下一点酒的碗端到旁边的桌子上放妥当,才对一直坐在旁边的陈大娘道:“他已经发汗,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我先去洗个手。”
陈大娘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点了点头道:“你婶子半边莲的水应该快煮好了,我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