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怎么还是会到这个地步……
她将染病者隔离出来,让城中还未接触到疫病的百姓幸免于难,可这不等于她要将这些已经染上疫病的百姓放弃,她一直以来,都在想办法救他们,想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
难道这样做是害了他们么?那自己有是什么,是间接导致他们丢掉性命的罪魁祸首么?
方许宁继续手上动作,将药上好便离开大厅,前往禅房。
等她到时,张洛水正好醒着,他静静地躺在小木床上,因为脸颊过于削瘦而显得那双眼睛格外大,眼中的空洞感也愈发吓人。
原本两个人的禅房现在只剩下张洛水一人,原先那人昨晚咽气了,今日早晨被人发现才拖出去。
张洛水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不用看便知道是谁来了,现在除了方许宁会来看他,其余人都不愿再过来了。
如今他被困在这小小的禅房中,对来往人的情绪变化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身边那张木床上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再加上最近守禅房的那两个医者兴致明显比之前要低迷,他能察觉到,染上疫病的人,情况都不容乐观。
“姊姊……”张洛水此时的声音就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嘶哑又微弱。
只是一晚没见,他的嗓音就发生这样的大的变化,方许宁不敢细想,再过两天,他还能不能再讲出话来。
“我在这里,”方许宁这些日子能说的已经说了,只能握住他的手,将他冰冷的手死死抓住,试图给他在传过去一点温度,“我陪着你呢。”
“好累啊姊姊,身上好痛,晚上疼得睡不着……”张洛水无意识地喃喃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想抓住面前这个能陪在他身边的人。
他虽疼痛难耐,但心中憋着一口气,他答应过爹与姊姊,要再等一等,等太医过来救他,只要自己撑下去,爹与姊姊就不会伤心。
自己已经这样了,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
方许宁眼中泪光闪烁,她看着这个身形消瘦的孩童,满是心疼。
“但是我答应了爹,要活下去,不能让他失望。”泪水自耳畔划过,但他却勾起嘴角,好像这一刹那感受不到疼痛了。
“一定,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他顽强的挣扎着,不肯向病魔与死亡低头,方许宁也被这样的意志感染,心中本欲松懈的那根弦又再次绷紧。
按照方才老大夫所说的,明日他们或许便会放弃这里的人,至少已经搬到禅房里的人他们不会再插手。
可事到如今,禅房中的人已经远超外边症状较轻的人了,若是放弃,这么多人便会如敝履一样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