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司马回来了!”徐太后面上一喜,快步跨出殿门,从高耸的围栏朝外望去。她一边望着,一边轻轻扯起了一抹冷笑:“陈氏,你自以为机关算尽,如今徐策已经回来了……咱们走着瞧吧,哀家一定会查出你谋杀皇长子的证据,把你,还有整个陈家,都一块儿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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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锦仪已经不记得今日是何年何月。
她是被结结实实地捆在一座精致的海棠雕花玉辇上抬出来的。她记得有极耀眼的日光晃在她的脸颊上,身上厚重的华服和紫金冠更是压得她抬不起头。她不知自己被关了多少日子,似乎是又昏迷了一次罢。周遭永远有无数的人围着她,在终于被抬出来的这个时候,她总算能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重新清爽起来,那些人应该散去了吧。
一层黑布挡在她眼前,口中则死死地堵着一块冰凉润滑的东西,若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徐太后手中最漂亮的那颗夜明珠。她茫然而无助地向前看去,口中呜呜呻吟两声。
这是什么时候?
这地方又是哪儿?是还在晋国公府中还是别处呢?
眼前都是些什么人?
一切都寂然无声。很快,她听到脚步声了。
更多的人过来了。
她浑身紧绷起来,她知道来的人会是徐太后,是决定她生死的人。她竭力忍耐着那种眩晕的头痛,撑着自己的脖子将脊背都挺起来,焦急不安地伸长脖子朝前勾去。
下一瞬,终于有人说话了。
“安定侯夫人果真还活着。”是一个男子低沉而带着些许轻慢的声音。
傅锦仪的呼吸凝滞了。
这不是徐太后的声音!这是……圣上!
她惊慌起来,因为事情已经超出掌控。她在浑然不觉间已经落入了圣上手中吗?
好在接下来,徐太后的声音跟着出现了。
“皇儿,哀家是知恩图报之人,念着安定侯夫人此前有功于社稷,怎么会忍心让她死呢。”徐太后淡声道。随即,她轻轻抬起了自己的手。
立即有两个心腹女官听命上前,扯开了傅锦仪身后和步辇捆在一块儿的绳子,揪着绳头将她往前拖。傅锦仪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瘫软在地努力地呼吸着,当她被狠狠地摔在圣驾面前时,她只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弱而沉闷的呜咽。
一个宦官蹲下去将她嘴巴里堵着的珠子使劲儿地往下抠。对方的手指伸进她口中时,因着他本就是个练家子,力气十分地大,下颌的一颗牙齿竟都被他的指甲盖儿掰断了。傅锦仪疼得浑身都在抽搐,珠子落在地上时,她那颗牙齿混着一口一口的血往外吐,很快在身底下汇成了一小洼血泊。血泊里头,那颗晶莹白润的夜明珠越发闪烁出耀眼的荧光。
“怎地这般毛手毛脚,弄出一摊血来,还不赶紧地收拾了!”徐太后不耐烦地呵斥道。那宦官满面笑嘻嘻地朝太后赔了个罪,旋即招来两个小内监,三人将傅锦仪吐出来的血用好几条洁净的帕子擦得干干净净,又毫不客气地揪起傅锦仪的后颈,往她口中灌下了一整壶的凉茶清洗血迹。等最后洗完了,傅锦仪被折腾地几乎要再次晕过去,而那三个宦官只任凭她瘫在地上,兀自将那颗夜明珠仔仔细细地捧起来擦了又擦,恭敬奉给了太后身侧的女官。
傅锦仪觉着自己快死了。
但她却有一种庆幸之感——剧烈的疼痛刺激下,再模糊的脑子、再无力的身子,这会儿都重新清醒过来。她能听清身边的声音了,也能透过那一层黑布隐约看见人们的轮廓,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回忆起这是自己被徐太后扣押的第三天。
在这三天里,她曾收到过徐策部署的暗卫们的传信——皇长子因天花过世;朝廷奏请立储君的臣子们偃旗息鼓;陈皇后严查内务府,对内务府先前因传错了话流出“三皇子得了天花”的谣言的几个下人们都处以极刑,命令各宫各院仔细当差,再不得出纰漏云云。
她拼尽最后的力气逼着自己思考起来。徐太后和陈皇后之间的争锋,皇长子和皇三子究竟是哪个患了天花,所有关键的事情都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然而,她唯一算漏的一点是,徐太后的性格太强硬了。
她知道徐太后早就输给了陈皇后,也知道徐太后留着她这条命是想要得到徐策的襄助……可她却没想到,徐太后会拼着让自己病死的危险,也不肯事先交出解药!的确,解药一旦交出来,就有可能失去和徐策谈判的筹码;但若是自己这条命丢了,她将面临最危险的绝境……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放任自己发病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