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也罢。”徐太后站了起来,挥手道:“哀家要回宫了。”
“太后娘娘!”李氏和国公爷一同哭叫起来。李氏拼命地爬起来,扯着嗓子喊冤枉。
“太夫人应该庆幸这件事情还没查清。”太后冷声道:“若是哀家能笃定当年那件事和太夫人是有牵连的,那这会儿不光是太夫人,整个晋国公府也都不会再存在了。哀家虽怀疑你,可惜没有更多的证据,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说罢,徐太后提步向前,扔下了最后一句话:“日后,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传了轿辇前来。
李氏和国公爷两人都傻了。
好自为之……
太后的意思他们明白了。这件事没完啊!太后的疑心已经种下了,李氏和太后再也不能做母女了!
太后娘娘是君主。君主若是有了疑心,除非臣子自证清白,否则都是没辙的。
不需要铁证,不需要定罪,只需要这么一点儿疑心……就足够割裂徐太后和李氏的情分。
国公爷只觉浑身无力。
母亲是冤枉的,他能够肯定……当年的事他不曾亲眼见证,没有资格评判;但今日的事,那一屋子的灵符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是亲眼看着母亲命人把平安符挂在了大少奶奶的屋子里,从没贴过什么驱鬼符啊!
可……太后娘娘不相信啊。
国公爷无助地跪在地上。眼前的太后上了轿子,再也没有回头,一路走出了徐家的正门。而她的身后,李氏绝望而悲切地惨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
国公府老太君患病的消息在三日之后传了出来。
比起国公府妻妾内斗的戏码,这样的消息索然无味,也没有多少人去关心。只是晋国公府上下可是吃尽了苦头。
国公爷从来没有如现在这样惶恐焦虑过——他从前犯错、被圣上或太后责骂,虽然也曾惶惶不安,却始终有一份底气。他是太后的亲弟弟,是皇亲国戚,皇室不会为难他的!就算徐家败落,他凭着这一份亲缘也能给子孙后代留下体面来!
可现在,他失去的是太后娘娘的信任。
徐家是名门望族、底蕴深厚,又是在本朝立下军功的,根基牢固。但国公爷明白,太后娘娘才是徐家的顶梁柱。
若没有太后,徐家早就被圣上扣个罪名随手扔下去了!功高震主、子孙不肖、不修内闱、结党营私、恃宠而骄,五样做臣子的禁忌,自家都占全了!
若是连太后都不再庇护徐家……那他还有什么啊。
太后这一回是动了真怒的。他宠妾灭妻坏了名声,这不算什么;徐荣吃喝嫖赌冒犯皇室,这也不算什么;林氏红杏出墙被逐出宗族,全天下人都伸长了脖子看他家的笑话,连圣上和太后的脸面都伤了,这都不算什么;可牵扯到了太后生母的死因……
太后这个人,举目无亲,她一生中唯一真正看重的,怕只有何夫人了。
这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敢拿着何夫人来陷害徐家啊!
国公爷又气又怕,几日下来又瘦了一圈,险些也跟着病倒。可他到底没倒下去,因为整个徐家,只能靠他撑着了。
徐荣和徐敏两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母亲李氏被徐太后吓得肝胆俱裂,病重在床;国公夫人薛氏被徐荣那一剑伤及心脉,都躺了好几个月,日日拿人参吊着,虽不死也差不多废了。偌大一个徐家,到头来还要指望他这个身体虚弱、年迈伛偻的国公爷!
而最令他恐惧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
八月二十日,徐太后特遣宫中暗卫,至晋国公府搜查太夫人李氏居住的芙蕖园。
徐太后雷厉风行,在一夜之间将整个芙蕖园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伺候李氏的丫鬟婆子管事娘子等都捆起来了,趁着夜色拖出去,也不知都去了哪里;李氏半夜被惊醒时,卧房里已经被徐太后身边的女官围得水泄不通,三个眉眼肃穆的老嬷嬷正立在她眼前,个个神色冰冷、望之生畏。
李氏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你们,你们是谁!这可是晋国公府,我是晋国公府的太夫人,太后娘娘的母亲!”李氏厉声喝道:“你们擅闯我的卧房,意欲为何?!还有,外头这么多人闯进来摔摔打打地,是要抄家吗?!你们竟敢冒犯当朝一品诰命,等太后娘娘知道了,可不扒了你们的皮!”
“太夫人,您息怒!”为首的嬷嬷斜睨着李氏,声色中带着一丝讥讽:“您有所不知,奴婢们正是太后娘娘遣来的!太后娘娘口谕,晋国公府这一年不顺遂,怕是府中的风水中了什么邪气!因此特命奴婢等搜查芙蕖园,这可是为着晋国公府着想啊!”
什么?
李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们是太后的人?三更半夜地进芙蕖园里抄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正是。”一个嬷嬷上前将袖子里的一块牌子掏出来给李氏阅看,正是太后手令:“还请太夫人不要违抗太后娘娘的旨意!奴婢们会仔仔细细地将芙蕖园里翻查到底,这一日两日地还查不完,也就委屈太夫人这几日不要出门,在卧房里等候上头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