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仪迎着阳光,眯着眼睛点点头。她朝那统领轻轻一笑,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只是,她话音刚落,身子竟是猛地一晃,口中就呕出一口鲜血来。
身后跟着的女官当场就吓傻了:“县主,县主!快来人啊!县主吐血了……传御医,传御医啊……”
宗人府里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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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先前太子妃身子不适时,几个女官还未真正害怕;而此时傅锦仪大口呕血的模样可真是吓坏了大家。
太子妃突发疾病,头晕目眩,大家虽然应承了要去请御医,心里却都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宗人府中关押的贵人们,以装病的手段来博取同情或者得到面圣的机会,都太常见了。
而傅锦仪却是真的吐血了。
那绝不是什么小病小灾,傅锦仪当场晕倒在了门槛前,唇角一股一股地冒出血,很快连鼻子也跟着冒血。更令人惊悚的是,后头那血的颜色竟是黑的。
宫里不比别处,一见黑血,谁都知道事有不祥。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敢怠慢了,慌慌张张地去请御医,也无暇禀报宗人府管事。大家都知道,太子妃和傅锦仪说是死囚,但她们两个绝不能死在宗人府!
太子妃身份尊贵就不必说了,傅锦仪娘家虽不显,她却是晋国公府的准媳妇、大将军徐策的未婚妻!
秋女官亲自跑去请御医,看守的武士统领则急忙要将事情报给上头的主子——邱皇贵妃。只是就算他们如此卖力,这请御医的事儿可一点也不顺利。
如今宫中太子和皇后摇摇欲坠,豫王一手遮天,宫里头人人都知道风向变了,秋女官身为豫王的人,她想要请来御医本不是难事。只是也不知怎地,一路上竟有好几波御林军将她拦下盘查身份,还要她出示腰牌,一来二去耽搁了不少时间。其中一队御林军竟还有意刁难,从她身上抠下来了几十两银子才肯放人!
等她跑到了内医院,又被告知内医院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都被主子请去了,唯有一位品阶不高的医官当值。秋姑姑只好扯了他,两人紧赶慢赶地跑回宗人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气喘吁吁的秋女官站在宗人府的朱门前,往里一瞧,可是又吓了一跳。
关押太子妃的院子外头已经围了乌泱泱的一圈人。有几十位腰间佩戴弯刀的御林军,有几位衣饰不俗的大太监和掌事姑姑们,另有无数低眉顺眼站着的小宫女和小内监。而最显眼的,莫过于院门前停着的那一乘金丝楠木铸造的鎏金御辇和其后的两只朱红色的、硕大的曲柄华盖。
朱红色华盖……不是皇后娘娘是谁!
秋女官心里猛地一咯噔。
她心里如擂鼓一般,脸上神色都怔了,不知该不该进去,里头守着门的内监倒是瞧见了她,立即出来一把拉住她,道:“这就是宗人府里伺候太子妃殿下的秋女官吧?皇后娘娘有令,回来了便带进去!”
皇后二字如同沉重的金锤,砸在秋女官的心口上。秋女官只觉着浑身摇摇欲坠,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升腾而起。
皇后被禁足她是知道的。没有圣上的允许皇后是出不了她的寝宫的,可是现在皇后为何会过来……
来不及细想,那几个内监已经将她架着胳膊扭了进去,做派相当地不客气。关押太子妃的小屋子里门扇大开着,里头好几个宫人端着铜盆进进出出,脸上的神色都无比慌张。秋女官被人按着跪在了外头厅堂的角落里,押着她的人道:“且先跪着待罪。”
在这个角落里,还有十几个女官都跪在这里,刚跪下来的秋女官身上尚且完好无损,她们这些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人人脸上都是青紫的伤痕,应是掌嘴所致;另有三个女官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后背上淋淋的血把衣裳都浸透了,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刑具。
秋女官瞧着这等架势,心里最后一分希望都破灭了。她只是个受人指使的奴婢,不明白上头主子们到底在做什么,但她明白的是,自己这个小小奴婢,很快就会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了!
不管是皇后翻身,还是豫王得胜,她们这群人恐怕都出不了宗人府的门了!
秋女官脑中昏昏沉沉,入宫多年的历练使得她在生死面前绝不会轻易放弃,她开始搜肠刮肚地思索活命的办法。只是不约片刻,她又被两个力气大的内监扭着胳膊拖起来了,这回一路拖到了里头就寝的屋子,拖进去之后就有人拿着鞭子在她后背来了三下子。
那鞭子可不是寻常的柳条,而是带刺的铁鞭子,不过区区三下,打得人后背显出三道皮开肉绽的血痕。秋女官从喉咙里发出惊恐的惨叫,趴在地上几乎疼晕了过去,还不忘了求饶道:“求皇后殿下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