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傅锦仪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挑眉道:“我,是傅家的八姑娘,生为庶出,如今记在了嫡出名下。小蓉,你的疑惑,我可以回答你——我自幼长在北院里,自生自灭,但我从未放弃求生,也因此刻意地打探府里的消息。关于武安侯府,我恨傅妙仪、恨武安侯、恨太夫人,是因为我的生母江姨娘。江姨娘的死因,与武安侯府有关!至于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必告诉你一个外人吧?”
小蓉张了张嘴,半晌微微吸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她福身道:“是我冒犯了。”
“无妨。我知道,你既然要与我合作,想弄清楚我的底细也是情理之中。”傅锦仪淡淡道:“只是,这样的话希望你不要再问了,我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
小蓉点了点头。
傅锦仪转身,大步迈了出去。
她悄无声息地抬手抚一抚鬓边的发丝,掩饰着抹去了眼角渗出的泪水。小蓉,对不起啊,我……并不希望与你相认。
上一世我们是主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我,已经重生……我不希望,你继续做我的丫鬟、做我的附庸、一辈子只为我活着。
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你值得拥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我拖累。你为了复仇,烧毁自己的容貌,亲手毒杀曾经的仇人,你所做的,都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上一世我们一同关在柴房里的时候,我曾叮嘱过你:如果我过不了这个坎,你就逃出武安侯府,逃到天涯海角,忘记曾经的一切,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是,你半句都没听进去!
这样的你,我怎能让你再次以仆从的身份回到我身边……
是,你的命是我给的。那不过是举手之劳,你逃难进京,父母相继饿死,你躺在傅家的角门后头等死,遇上了我的马车。你我一同长大,你永远都护着我、顺着我、哄着我,最后一刻也只有你陪在我身边。十多年了,救命之恩你早就还清了,而如今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欠你的!
我不能继续欠你、拖累你,我也不愿意看到将来的某一天,你为了我想要再次舍弃自己的生命。我希望看到的,是你能够为自己活着,活得开心一点。
这一世,我们不要再做主仆了,就做姐妹吧。
房门外头,孙嫂子和七夕几人都死死地守着。
傅锦仪乍然推门出来,众人吓了一跳。孙嫂子瞧着后头的小蓉,惊道:“八姑娘,您这是……”
“这件事情不得外传!”傅锦仪郑重道:“将你们方才看见的、听见的,都拦在肚子里!”
孙嫂子和七夕面面相觑,道:“她,她毒杀大太太……”
“这是一场误会。”傅锦仪冷道:“容姑娘是我专程请过来为大太太瞧病的!”
几人都惊愕万分。还是孙嫂子瞧着傅锦仪面容冷冽,不敢触了她的眉头,连忙低头应下了。七夕也跟着应下。
傅锦仪提步往前走去。
她们从锦绣苑的水塘边上饶了一圈,绕到了另一个方向,才往锦绣苑里去。此时谢氏的正房里比方才更加忙乱,遣出去的丫鬟带回来了“孙郎中家中有事要耽搁一个时辰”的消息,而谢氏已经病得不成人形,她在昏迷中浑身抽搐,滚在地上口吐白沫。
大家都吓坏了,张大勇家的亲自把白嬷嬷拖过来了,跪着求白嬷嬷禀报老夫人,赶紧派个郎中过来救命。白嬷嬷瞧着谢氏样子吓人,也不敢拖了,指了人去禀报老夫人。
而当傅锦仪领着小蓉跨进去的时候,锦绣苑里的一干仆从们看见小蓉,仿若瞧见了救星,忙奔出来招呼。傅锦仪并不多话,安抚张大勇家的道:“我把景和院的容姑娘一同带来了,郎中一时半会过不来,就让她先瞧瞧。”
张大勇家的面上止不住地欢喜,心道可是能救了。然而再一寻思,她又惊讶起来——八姑娘和大太太两人可是死对头,她竟然帮着把容姑娘请来了?
在这一刻,张大勇家的当真怀疑傅锦仪别有用心,甚至觉得她可能是想趁乱谋害大太太也说不准啊!可是,眼下郎中请不回来,若是不用容姑娘,大太太又能指望谁?
罢了,大太太的病可耽搁不起了。
她略一犹豫,忙先跪地拜谢容姑娘,随即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小蓉命令仆妇们按住在地上抽搐的谢氏,装模作样地伸手给她诊脉。诊了一会儿,小蓉取过纸笔写道:“你们不必担心,大太太这病,我这儿就能治。”
张大勇家的如释重负,忙又跪下给她磕头,问道:“烦请姑娘告知,我家太太是什么病?又要怎么治?”
小蓉淡淡一笑,复写道:“这病因并不复杂。根据脉象来看,大太太这其实是心病。大太太是因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再加上她本就患有贫血,心神受创之后承受不住,损伤了心脉,就成了这幅样子。说白了就是吓得!”
“什么?吓得?!”张大勇家的看了她纸上的话,不禁瞠目结舌。
而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听见了,也都惊愕地掩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