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德明有父亲看顾,倒是不敢偷懒,老老实实拿着他那张轻弓站在徐策身后。靶子已经被各家的公子们挪到了五十米甚至二十米的位置,傅德明在二十米的靶子上射了一箭,一环都没中。
傅守仁瞪着他。
那边徐策正好试完了五种不同的弓,从中挑选了最沉重的一把,将剩下的四把退给傅守仁道:“傅侍郎的良弓不错,这靶子也打得尽兴。咱们这就回去吧。”
傅守仁忙道:“将军,您只挑这一把吗?这些良弓都是下官献给您的。”送弓事小,关键是自家那不争气的嫡子来了一趟,根本就没有长进。徐策只顾着和萧云天比试,后头萧云天走了又只顾着自个儿玩,压根没理会傅德明、
更何况,傅守仁是想借这个机会攀附徐策的。
徐策摆手笑笑,转身欲走。那傅守仁不由有些惋惜,阁楼上看着的傅锦仪更急了。
“这人怎么这样快就要走?”她手指一紧,眉头皱起。那七夕已经跑出去办差了,她身边又没个人。她一急,不得不自个儿捂着胳膊飞奔下楼,朝北边望去。
她隐隐看见了北边假山后头的几个人,那是孙显荣家的和涵香几个丫鬟领着傅德曦过来。因着是偷跑出来的,走的是小路。
“来不及了!”傅锦仪一时恼了,心道:自家费心谋划了这些,偏偏在徐策身上出了意外。他似乎只是来和萧云天打擂台的,萧云天落荒而逃,他竟然也要甩袖子走人!傅守仁送他良弓,他都不给面子!
底下徐策拎着那只拓木弓,踏步走出围场。傅锦仪垂头丧气地坐了下去。
而正在这时,突有一支利箭划过半空,从徐策眼前一闪而过。
出于武将的本能,徐策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箭羽凌空划过一道细微的弧度,那是远距离射靶的结果。下一瞬,箭杆钉在了右边的靶子上,徐策目力过人,清晰地看到箭杆穿透了先前旁人射的箭,钉在正中央的靶心上。
徐策挑了挑眉。
“好身手!”他笑问道:“是谁?”
四周公子们都面面相觑,他们手里连弓都没拿,怎会是他们?徐策顺着箭矢袭来的方向望去,这一瞧,就瞧见远处大约二十丈的地方站着几个丫鬟婆子,中间围着一个身量瘦小的少年。
徐策眯眸看向少年。
在阁楼中呆坐的傅锦仪眼睁睁地瞧见这一幕,也是惊了。
方才的一箭的确出自傅德曦之手。
他手里的弓是孙显荣家的按着傅锦仪的吩咐送去的。原打算趁人不备混进靶场试射,却不料徐策提前要走,孙显荣家的也算有些急智,忙和涵香一块儿哄他在假山前出手。这个位置距离最近的靶子也快到一百五十米了,这么远,唯有萧云天那样习武多年的人才射的准。
大家原本不抱希望。但若不射,等徐策和傅守仁都走了,黄花菜也都凉了。
只是不料到,傅德曦一箭出手,竟真中了,还射在十环里。
徐策看见了他。孙嫂子等人也看见了徐策,她们心里且喜且慌,涵香连忙拼命扯着傅德曦的袖子道:“少爷,您快行礼,行礼啊!快啊!那是大将军,大将军看着你呢!”
傅德曦平日就以听不进去话和不会看人为显著症状,哪会如涵香所愿。他摆弄着手里的弓,双目无神地嘻嘻笑起来。
涵香扶额叹息。
好在这个时候,傅锦仪从阁楼里跑了出来。她反应奇快,不顾手上的伤痛飞身至徐策一众面前,咬牙跪地道:“父亲,徐大将军。方才射中靶子的是小女的哥哥,傅家长房的嫡长子,名唤傅德曦。哥哥自幼患有脑伤,冲撞了将军,还请恕罪。”
徐策还未开口,身后傅守仁就惊呼道:“什么?那是德曦?他怎么过来了?”
傅守仁且惊且怒,他不管傅德曦能不能射中靶子,问题是这孩子是个痴儿啊!这么多宾客在眼前,他怎么就过来了?
难道是下人没有看管好?这真是……
“徐大将军,真是抱歉,我家小儿痴傻,也不能给将军行礼。”傅守仁尴尬道:“还望您海涵……”
话未说完,徐策浅笑着抬手道:“傅侍郎这就见外了。这是你的长子?是个痴儿?唉,也是可惜了啊,他空有习武的天分,却患有脑伤。方才他那一箭本官瞧了,射术精湛,该是常年苦练加上有些天赋的结果。”
下头跪着的傅锦仪捏了捏手指。
下一瞬,她大胆开口道:“大将军不必惋惜。我家长兄并非是娘胎里如此,是后来不甚摔了,才伤到脑子。长兄的病,若是细心调理应该是能治好的,只是还未寻到那样的名医。小女私以为,长兄有他的天赋,不该被埋没。”说着,她抬眼看向傅守仁道:“父亲,您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