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忘忧笑着说道:“我近几年来可是早就休息够了,王先生是五境之上的存在,那当然是非比寻常的大人物,可我对自己的生死早有打算,我的剑,一直都在准备着,最接近剑仙可不够,我这一生里的最后一战,怎么着也得以剑仙的身份而战。”
王行知皱眉说道:“你想在这种时候破境?”
薛忘忧说道:“那是很蠢,且很难做到的事情,但别人做不到,我能。”
王行知微微眯起眼睛,“你曾派四先生到西晋剑阁借剑,那时世间便有传闻,薛院长要入剑仙,可到头来,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便渐渐被遗忘,原来你一直都在等着,可你又怎知,会面临如此局面?”
薛忘忧说道:“我很期待自己临死前能够痛快打一场,但问西晋剑仙借剑的根本目的,不只是为了我自己,现在只是正好被我自己用了而已,说来很讨厌,我借剑是为徒弟,却要在我身上浪费掉,但我现在想得不是离宫剑院。”
他右手里出现一把剑。
一把小木剑。
他凝视着王行知,说道:“我今日入剑仙,只愿护一人,而若是能杀了你,我自然更喜!”
王行知睁大了眼睛。
那股强大的剑意直冲云霄!
夜色大亮。
整座山里的天地灵气都在疯涌,耀眼的光芒自天而降,仿若一把直立苍穹的剑!
宁浩然止住脚步。
他凝望着视线里的身影,耳畔回荡着那句话。
虞大家在此刻醒来,泪花湿了衣襟。
年轻时,薛忘忧和路中葙是很好的兄弟,且因有离宫剑院当年的事情,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山门里,虞大家拒绝路中葙的情意,而薛忘忧又在当时选择了山门,其实是说来复杂,但又很简单的事情,至少虞大家能够明白,薛忘忧心里是有她的。
仅仅是在都城里暗中帮着她保护温柔乡,但薛忘忧却从未露面,那对虞大家而言,依旧是没有办法释怀的事情,她很理解薛忘忧的选择,但她不能理解明明就在眼前,薛忘忧却半句话都没有。
蹉跎了时光,耗费了青春,只是等待一句话。
但只要那句话说了出来,便怎么都不算迟。
我今入剑仙,只愿护一人。
而我在城内望山,视线里也只有一人。
......
薛忘忧已入剑仙之位。
世间便也有了第二位剑仙。
那一剑的风采照耀着整个姜国。
在西晋剑阁里,王乘月注视着那个方向,喃喃道:“你入剑仙,只愿护一人,倒是洒脱,我有一剑,希望能助你。”
薛忘忧的手里握着王乘月的剑。
便是两位剑仙出剑。
而那终究只是王乘月的一道剑意,已是濒死之态的薛忘忧,很难避免魂归道天的结局,那或许是最短暂的剑仙,但至少在这一刻,也是最耀眼的剑仙。
王乘月面对着姜国的方向,行剑礼。
剑阁弟子以徐北寒为首,同时望姜,齐行剑礼。
......
南禹枯禅。
一颗白棋落在棋盘。
无念大师略微沉吟,“薛忘忧早有入剑仙的资格,但他心中压着一抹很重的心思,又压着离宫剑院的重担,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因他很清楚若一旦入剑仙,虽能得到一时辉煌,但亦会加速他的死亡,那种压制的感觉很不好受,他解开了心里的那抹困惑,正视剑心,便是真正的剑仙。”
九皇子默然不语,他虽不能看到那一副画面,但如同王乘月在雪山拔剑,那道属于剑仙的剑意,传递到了世间每个角落。
......
陈莫西望着面前那拦路的老者,其身影缓缓倒下,但秦承懿的身影早就不知所踪,江听雨咳着血,面色萎靡,皇后娘娘的眼神很哀伤,海棠山主看向旁边执意跟上来的李梦舟,微微张口,却付之一叹。
李梦舟步伐沉重,渐行渐远。
谢春风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皇宫大殿里,皇帝陛下静静看着自己面前的字帖,第一次觉得很难看,他没有任何情绪表露,但殿内却相当压抑,那些伺候着的内侍和宫女,全都低着脑袋,甚至身体轻微颤抖着。
西城门外,北藏锋和萧知南、北琳有鱼他们都是身疲力竭的模样,秦承懿在都城里的安排确实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前有黄泉宫宫主风眠,后有秦赢,再有助他逃离的那名老者,在都城里面仍有一位知神上境的大修士存在。
而且不是一位普通的知神上境修士,非是北琳有鱼杀死的那位可比,他们拼尽全力才堪勘将其杀死,但也耗光了所有的气海灵元。
萧知南蹒跚着脚步,离开西城门。
叶桑榆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
......
卓丙春的剑停滞在了半空中。
对面的雪夜太子气喘吁吁,过度的使用太玄神通,让他的身体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望着面前卓丙春直接遁走的身影,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想要拖住像卓丙春这般的强者,自然很不容易,但好在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雪夜太子没有休息的打算,他艰难地重新站起来,喃喃自语道:“我想要的结果越来越接近,与其去找,倒不如等着他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