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太说着,想起那些心酸事,不由得抹了把眼泪,声音里透着刻骨的寒意:
“回来的路上,我浑身都冻僵了,心也凉透了。你祖母不待见我就算了,这从来婆媳看对眼的就不多,可你哥哥是她嫡亲的孙子啊,她也能这么狠心!最后还是租赁房子给我们的房主怕你哥哥在他房子里出事儿晦气,好心出了点钱给你哥哥看诊抓药,不然如今你哥哥在不在,还难说呢。”
“后来你爹慢慢攒了军功,有了军职,日子慢慢好了起来,咱们总算买了宅子安定下来,为着他的体面,家里买了几个下人,老宅那边就又到处跟人说咱们不孝,自己过着好日子让老娘吃糠咽菜,为了你爹的名声,娘亲忍着气出钱买了两个丫鬟送去老宅给你祖母使唤,直到现在月例还是咱们出!平日里的过年过节的礼更是一点儿没少,既便如此,她也从来没跟咱们这家人亲近过,逢年过节你爹和你哥哥父子俩上门去磕头,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你哥哥更是常常被老宅那伙人欺负得抹着眼泪回来。你就更不必说了,她如今估计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娘亲心里这委屈啊……当初你外祖父非说你爹爹这人心眼儿正,我跟着他不受委屈,结果就把我从江州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我跟着你爹,是没受过你爹的委屈,但这白氏一族的委屈,娘亲真是受够了!”
江州……徐成欢心里默默地琢磨了一下,在江南之地呢,离虢州两千多里,难怪她这些日子从来没听过有人提起原身的外祖。
想想她的亲娘威北候夫人,要是受了点什么委屈,舅舅忠义伯就算爵位比不上父亲威北候,那也是第一个不答应呢,白太太却离娘家这么远,难怪受这些委屈也无人照应。
白太太是什么人她是了解的,她这样刚强的一个人去跪在亲族门外跟人乞求,最后却无人理会,这心里不恨才怪。
徐成欢在心里想着,白太太却严肃地拉了她叮嘱:“欢娘,娘亲说这些,并非是要你想歪了说什么以后不嫁人的瞎话,娘亲是要你了解老宅那起子人的德性,以后若是真要打交道,心里有个数。”
“这次的事情,虽然还不知道他们想算计什么,但就怕他们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咱们就被动了,只能先应承着,再说,娘亲无论如何也是要让你上了这族谱正名的,等你爹爹回来,我们再好好谋划,你可千万不许再说那些戳人心窝子的胡话了!”
徐成欢不语,只乖巧地笑了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翘着让白太太觉得安心了不少。
她以后不会胡说的,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就是了。
第六十一章 委曲求全
当日夜晚,白家正屋的灯一直亮到了深夜,次日一早,白炳雄就出门了。
徐成欢起来了以后,直接就去了演武场练剑。
习武这件事,是要年深日久地坚持的。虽然白炳雄给她找的武先生还没有眉目,但是她也还记得兄长徐成霖这十来年习武的过程和招数,也能勉强先自己比划。
其实萧绍昀的身手比兄长徐成霖还要好,可要是按着他的路数来,那这剑就不是划在空中,而是划在她的心上。
十二年青梅竹马的时光,她所有的记忆,都和萧绍昀是分不开的。
如今却一下子被撕扯得鲜血淋漓,当真是心都在淌血。
摇蕙和迎春两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着圈子,频频扭头去看比比划划的大小姐。
“大小姐真是太厉害了,不但读书识字能自己学会,这舞刀弄棒的,也能自己会,我真想知道,大小姐还有什么是她自个儿学不会的!”
迎春生性活泼,脸蛋红彤彤地说道。
摇蕙赶紧瞪了她一眼:“你又开始胡说了,有胆子自个儿去问啊!闭嘴吧你!”
摇蕙对小英是要让上那么一些,对上迎春却是把迎春吃的死死的。
迎春怏怏地闭了嘴,乖乖跑圈。
可是后院就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两人边跑边说话,气喘吁吁的情况下声音小不了,徐成欢早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得被逗笑了。
还有什么是自己学不会的么?
有啊,从前不会烹饪,不会调香,如今自然也是没办法无师自通的。
不过没关系,琴棋书画,她都——还是谦逊些吧,略通。
到了吃早饭的时辰,主仆三人回去重新洗干净手脸,换了衣服。
“大小姐,这面脂快用完了,得让陈管事去买了,大小姐说说看您喜欢什么味道的,我好去跟陈管事说。”
迎春一边给徐成欢匀脸,一边说道。
徐成欢拈起妆台上的一个圆圆的小瓷盒,看了看里面白白的膏状物,第一次注意到这个东西:“这是什么面脂?”
她用过京城所有上品的胭脂水粉,也用过皇宫内造或是番邦进贡的脂粉,可是都没见过这样细腻洁白还能抹得这么匀的东西。
这些日子她一直心神难安,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这些细枝末节。
“这是咱们这边特有的羊脂,据说是里面掺有羊油,咱们虢州常年风大,气候干燥不说,冬天还特别冷,人脸皮和手脚最容易皲裂,这种羊脂防冻治皲裂最好不过了,据老爷说军中有不少将士拿这个当过冬的防裂油用呢,实惠又便宜,几文钱就能买一大盒,不过那用的是木盒装着,里面羊膻味也要大许多,大小姐用的这个金贵一些,是小瓷盒装着,里面加了些香花露,把那羊膻味冲了冲,几乎闻不到了,外面卖的有玫瑰香的,也有木樨香的,还有梅花香和茉莉香的。大小姐喜欢哪一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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