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开门却正好看见门外站着的阿绣,他不由心中一松。
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开口: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他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此时此刻,北风亦暖,寒夜犹长。
作者有话要说:无线电里面唱《苏三起解》的是梁某人
第57章
三月初的第一个礼拜天, 阿绣迫于无奈之下参加了“求真”读书会的聚会。
只因礼拜五那天,她又被曹文冉老师叫去了教员室, 板着脸训斥了一番, 循循善诱让她多交朋友,开阔眼界, 指定她后天一定要去这个聚会。
她无可奈何,回去对霍锦宁复述,后者却也鼓励她:
“尝试一下, 总是好的,如果不喜欢,以后可以不再去。这样吧,如果你能去参加读书会,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好不好?”
呐, 他总是这样, 拿一些令人心动的许诺诱惑着她,可她也总是这样,不厌其烦的期待着他的惊喜。
聚会的地点设在了静安寺路的“真理”书店, 这个书店阿绣也去过一次,里面书架之间摆放着小巧的桌椅盆栽, 环境舒适, 可以边看书边喝茶,安安静静坐上一下午。
读书会的成员比阿绣想得要少很多,一共只有五个人, 三男两女。一个穿着黑色学生装,面容白净和气的少年起身主动和她握手:
“你就是方阿绣吧,欢迎你加入我们,我叫曹子有,是读书会的会长,你叫我子有就好。”
阿绣犹豫的问:“你姓曹?那你和曹老师......”
“他不就是曹文冉老师的儿子了。”另一个齐耳短发年纪稍长的女生笑容爽朗:“我叫徐白鹭,我们都听曹老师说过,你特别聪明好学,但是比较内向,你别紧张,我们只是随便交流读书感想而已,只当普通聊天就好。”
徐白鹭说着将剩下的人也一一介绍给阿绣,阿绣礼貌的和大家问好,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
曹子有笑道:“我们开始吧,今天只是每周的例行聚会,没有主题,恰巧又有新成员加入,大家就随意说说最近看的书吧。”
“我先来!”徐白鹭第一个开口说:“我最近读的是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昨晚熬夜刚刚读完,书中认为理论理性低于实践理性,科学知识应该让位给宗教信仰,我觉得非常适合当今的中国,接下来我打算继续看完剩下的两部。”
另一个男生赞同的点头,微笑道:“《实践理性批判》和《判断力批判》?我总觉得康德是思想史上的悲剧英雄,因为他在古典形而上学已将倒塌之际力图力挽狂澜。我正在读的书就是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你可以参考来看。”
“好了好了,怎么你们突然都看起西哲来了。”叫袁子君女生无奈笑道:“我在读鲁迅先生的《呐喊》,是短篇合集,我刚看到《明天》,是借患病的孩子比喻中国的明天,一如既往的引人深思。曹子有,你呢?”
曹子有腼腆的笑了笑:“最近有些忙,这个会长做的不称职,刚开始看马克思先生所著《工资价格和利润》,是一篇演说,人们说它精辟地说明了经济斗争和政治斗争的关系,剩下的恐怕要等我全篇看完才能说出结论。”
几人一次简单说完,而后不约而同的看向阿绣,曹子有微笑的鼓励道:“没关系,刚开始,慢慢来,随便说一下书名和内容就好。”
阿绣慢慢抬起头,对上几人好奇的目光,有些为难,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我,我在看若安奥斯顿的《艾玛》,读到三分之二,这是一部浪漫主义爱情小说......”
他们提起的著作都高深莫测,她听都听不懂,她读的书是通俗流行小说,或许他们会觉得她肤浅幼稚吧。
曹子有闻言微愣,低声念了几遍作者名字,问道:“是jane austen吗?我在《英吉利文学》中看过这个翻译,其实应该翻译成奥斯丁才比较恰当。”
旁边的男生好奇的问:“书中怎样介绍的?”
“书中说这位女作家视角狭隘,只执着于自己的小世界,一个图书馆里只要没有她的作品就是好图书馆......”曹子有说到一半,犹豫的看向阿绣,没敢再说下去。
几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几秒。
“肤浅!自大!幼稚!”徐白鹭一拍桌子,忿忿不平。
意料之中的评价来临,阿绣再次默默低下头,心里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以后也许她不会再来了吧......
“我说你呢!”徐白鹭瞪了一眼曹子有。
曹子有惊讶:“啊?”
“就是你!你们这些瞧不起女性作家的男人!奥斯丁怎么了?爱情小说怎么了?我也看过,她根本不是浪漫主义,而是彻底的现实主义,书里完全描绘了英吉利的中产阶级生活,她的文章布局艺术和心理幽默只有莎翁的《无故自扰》能够媲美!”
“对呀!我还爱看爱情小说呢。”袁子君也帮腔:“阿绣你别理他们,接着说,我找这本《艾玛》很久了,快告诉我结局如何了?”
曹子有目瞪口呆,哭笑不得的向阿绣赔礼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叙述书里的内容,我对女性作家和爱情小说没有偏见的,其实我也爱看《茶花女》......”
“不用不用。”
阿绣连忙摇头,她看着几人善意亲和的目光,还有徐白鹭等人鼓励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道:
“嗯,我本来也想看这本的。”
.
初春的微风徐徐拂面,苏醒了沉睡了一冬的万物,送来了等待了一季的芬芳。
阿绣走出真理书店时,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司机平安的车一直在外面等着她,她小跑过去,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回去,快一点把她的心情告诉霍锦宁。
然而一打开车门,却发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时正施施然坐在后座上,低头读着报纸,见她开门,便慢条斯理折起报纸,抬眸淡淡一笑。
不知从何时起,他看向她,脸上是笑的,眼中也是笑的,昔日那个笙溪镇初见时眼底淡漠疏离的温润公子,望向她时,终究是多了三分暖意。
“急什么?下一回过马路时可要仔细看车。”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