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陈书记,我还有一个想法。现在我们上江市大多数的国企都在市区,原有的厂房太小,您看是不是应该在郊区专门划出一块地方来搞一个工业园区,把这些厂矿全部迁到那样的地方去?这样的话不但可以解决未来这些企业可能出现的扩大规模的问题,又可以对我们的旧城改造起到很好的作用。”
他摇头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主张慢一点。这里面有几个问题。第一,国企的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需要一个过程,包括未来扩大规模的问题。第二,旧城改造的基础是什么你应该非常清楚,那就是老百姓的购买力,否则的话修那么多新房子谁买得起?即使是置换,老百姓为了改善住房条件,这也得付钱的啊,银行按揭也得首付不是?冯市长,你是管金融的,你调查过没有?我们上江市居民的平均存款有多少?”
我当然清楚这件事情,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很少,首付都困难。”
他笑道:“这就是了。所以,先发展经济,让老百姓口袋里面的钱多了后再进行下一步,这才是上上之策。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观念的问题,没有钱,再有观念也是白搭,有了钱,观念自然就有了。人都是这样,只要自己的包里有了钱,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如何去改善自己的生活,包括住房条件。”
我甚为叹服。
他的兴致很高,随即继续地说道:“还有就是,我们得为上江市的下一届政府留下可以进一步发展的余地。我们这一届的任务就是完成国企改革,如果在此基础之上能够做一些更多的工作,那当然最好。但是那样的话任务就太重了,而且也不一定会做得更好。我这个人做事情从来都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先做好手上的工作,好高骛远往往会对一个地方带来损失。”
我再次点头。
随即他叹息道:“上江市这个地方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怎么发展,省里面的领导心里也很着急,所以才让我们这一届班子把这件事情抓起来。任何人都是有惰性的,包括上江市的干部和老百姓。现在我们大张旗鼓地进行改革,这就让本来非常平静的这个地方变得浮躁起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其实吧,这次我们处理那么多干部,我心里何尝又能安稳呢?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为上江市多多少少做出过贡献的人啊。没办法,为了上江市的明天,我们也只好不得已而为之了。”
于是我趁机就问道:“现在文、姜他们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吗?”
他点头,“基本上差不多了。文的受贿金额上百万,同时与五个女人有不正常的关系,而且他还在省城里面保养了一个女大学生。姜的问题就更不说了,上千万的不明来源的资产,而且还与黑社会有关联。尹的问题要小一些,她自己参与的事情不多,主要是她的亲属利用她的职权牟取私利。”
我又问:“那个姜奎呢?”
他看了我一眼,“这个人也是有问题的。他虚报了近五万元的餐饮发票然后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而且还曾经在为他人安排工作之便收受贿赂近五万元。按照法律规定,他起码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了。”
我不禁叹息,“陈书记,其实他贪的并不多,而且也是有原因的。您说是吧?呵呵!我只是私下和您说这样的话,您可千万别批评我不讲原则啊。”
他笑着指了指我,“你呀,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难道我不知道?冯市长,你应该知道,当政者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求下属令必行,禁必止。有时候即使是错了的事情也只能继续下去,因为当政者考虑的是全局,是未来。这和今后我们不得不让一部分人下岗的道理是一样的。所以,这件事情你不要再讲了。”
我唯有在心里叹息。其实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作为当政者来讲,有时候做事情就是不能心慈手软。我可能是做不到那样的......但是也不一定。或许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坐到那样的位子上罢了。
我让驾驶员先送我回家,然后自己开车去林易的家里。孩子吵吵嚷嚷地非要和我一起去,我坚决不同意。其实孩子并不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他只不过是想和我一起去玩。但是我的心里在孩子的事情上对林易的家已经有了很深的阴影。
孩子在那里“哇哇”大哭。母亲即刻来责怪我,“你干嘛不带孩子?你自己开车出去,肯定不是公事。现在还在还小,他想要和你在一起你应该珍惜,等孩子长大了,你想和他一起玩他还不愿意了呢。你看看你自己,自从长大后有几天时间和我们在一起的?真是的!”
母亲的话当然是对的。我急忙向母亲解释道:“今天我是去孩子的外公家里吃饭。那样的地方,我能够带孩子去吗?他小的时候就一直生活在那里,万一......妈,您别说了。今天我是肯定不会带他去的。”
母亲说:“孩子的外婆不是还在国外吗?那件事情和他外公有什么关系?笑儿,你是男人,应该大度一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何况孩子的事情还是你岳父替你办好的。人啊,要学会感恩才是。带孩子去吧,别小鸡肚肠的。”
母亲说得很有道理,我也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胸有些狭窄了。带着孩子去林易那里,这不但能够体现出我对他的感恩,同时也适合今天那种家庭聚会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