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多,江成川总算悠悠转醒,麻药逐渐过了,醒来后肚子上第一时间传来的痛楚让他闷哼出声。
李望白一直就坐在他的床边密切地关注着他的情况,此刻见他醒了,担心他扯到刀口,连忙温柔地按住他,轻声细语地说,“先别动,躺一会儿再说挂话。”
江成川才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面无血色疲惫至极,但身体上的疼痛又让他无比清醒。从躺上手术台开始,他就仿佛置身一片混沌,不知时间流逝不知前因后果,此刻要不是看到李望白,他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自己重活之事是否都是虚妄。
“……乐乐呢?”江成川哑着声音问他。
李望白花了两秒时间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儿子,乐乐?原来江成川早就给孩子取好名字了,不错,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注定大富大贵衣食无忧,除了平安快乐,做父亲的也不求其他。
“正在睡觉,这个小东西,爸爸还没回来,他就已经喝了两次奶了。”李望白轻笑着数落自己刚出生几个小时的儿子,仿佛人家喝奶还有错了似的。
江成川明知他是开玩笑,却还是认真地为小家伙辩解,“……刚出生的孩子,不就是这样吗。”
他现在身体虚弱,又疼痛加剧,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脸色就又苍白了几分。
李望白舍不得他再辛苦,忙低头认错,安慰道,“好,我错怪他了,你别着急。”
这时丁苑走过来,叮嘱李望白道,“成川刚醒,你就别逗他说话了,”说到这,她又特意向江成川解释,“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进食,我原本让刘姐炖了参汤鸡汤,却不敢让你喝,你再忍忍,等恢复正常后,我再让她们重新炖。”
江成川本来就一点胃口都没有,自然是不介意这些的,于是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不一会儿,李庸和李潇雨也来了,这两人一个升级当爷爷,一个升级当大伯,一进门先是慰问了江成川一番,然后便围着婴儿床看孩子去了。
这父子两都刚从华郁开完会过来,自从得知孩子出生,在会场上时就已然没耐心了,勉强主持完大局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平日里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S市两大巨头,此刻看着婴儿床上乖巧漂亮的小家伙,不由自主都笑得如沐春风。
“鼻子像Allen,跟他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李潇雨笑道。他略长李望白三四岁,所以对李望白小时候的样子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看这孩子实在可爱,说着话就想伸手去摸,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襁褓皮,就被李庸拍了一下,“看就看,乱动什么!”
李潇雨摸了摸自己被拍了一掌的手,苦笑道,“老爷子,至于这样吗?有了孙子,连儿子都可以放一边了。”
李庸哼哼两声,不理他,自顾自弯腰继续打量自己那睡得正香的大孙子。
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堪比酒店的总统套房,客厅餐厅都布置的井井有条,为了不打扰到江成川休息,李庸他们看过孩子后便到外面的客厅说话去了,剩下李望白在里面陪着江成川,连乐乐都被他们带出去了,毕竟刚出生没几个小时的孩子,一分一秒都不能离开大人的视线。
除了刚出生的孩子,还有另外一件事让江成川念念不忘,那就是之前民警提到的,江友良的情况。
此刻人都出去了,江成川才忍着痛问李望白,“我的手机,还在你这里吗?”
李望白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手机,对他晃了晃,“之前等在手术室外,它实在太吵,我就把它关机了。”
江成川不知是疼痛还是因为烦躁,听了他的话眉头一皱,“……我,有事想跟你说。”
李望白拉开床头柜,将手机放进里面,转头对他轻笑,“纵使有天大的事,你现在也可以放在一边,等你休养两天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你安心躺着,一切都不必担心。”
江成川看了他几秒,被他认真的眼神回视着,突然感觉自己获得了无数勇气,江友良在派出所又如何,派出所等着自己去交接又如何,既然已经背上了不孝的骂名,再过分一点也没关系,让他慢慢等着去吧。
“好,”江成川点点头,终于松懈下来,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医院病房再好,也比不过家里安全卫生,不过江成川现在伤口还没有长好,为了能让护理更专业及时点,李望白只能将医院当酒店用。
好在这病房里硬件设施一应俱全,而吃喝用品,丁苑每天都会从李宅精心准备好带过来,所以他每天陪着江成川一同吃住休息,各方面都还算方便。
特意找来的营养师和育婴师已经就位,有她们一同照顾着乐乐,也总算减轻丁苑不少负担,她一向很少碰家务活,才照顾大孙子这么两天,泡奶粉就被烫了两次。
一次张姐看着她被烫水浇到手,却愣是抓着奶瓶不肯放,急得汗都出来了,不就是一个奶瓶,摔了就摔了,再拿个新的就是,但丁苑就是担心猛然制造出大声响,会吓到容易受惊的新生儿。
一行人在医院折腾了三天,江成川肚子上的刀口总算开始愈合,痛楚也开始减轻。为了能尽早恢复,他不管上厕所还是吃饭都尽量下床进行。
江成川的手机关了三天,他感觉差不多是时候面对了,再避而不见下去,只怕民警会全城通报也说不定。
于是这天早上,趁丁苑她们抱着乐乐给护士洗澡去了,江成川把手机拿了出来,将事情原委告诉了李望白。
“……我知道你表面上不关注,其实心里也很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江成川坐在病边,两条腿安静地垂下来。
李望白坐在他正对面的椅子上,认真地看着他,摆出一副聆听者的样子,耐心而沉静。
“那天的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江成川平静地说着,两只眼睛默默地望着李望白,见他眉头都不皱一下,继续往下说,“我爸来S市了,他到学校附近的派出所求助,说联系不上我,所以民警就通知了我,让我去接他。”
他说着顿了一下,看向李望白,示意他有疑惑可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