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继续和稀泥,“既然如此,那朕就给前三名一样的彩头。原本是皇后准备的彩头,要赏头名一匣子南珠,眼下看来,便予以前三名同样的赏赐。你也说了,并非大事,听朕的就是。”
石婉婷这才行礼谢恩。
赏赐至,陆开林转头就告诉替皇帝打赏的太监:“我用不到这些,转送柔嘉公主就是。”御赐的珍珠,他总不能换银子花,送给石婉婷又会让人误会,所以转送给柔嘉最妥当。皇室自产自销自己收回,谁也说不出什么。此外,他只盼着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形,那小公主能放自己一马,别求着皇帝指名道姓地让他陪她玩儿。
这档子事情了了,皇帝与皇后起驾去逛园子,吩咐柔嘉引路,旁人各找各的消遣便是。
程阁老问过园子里的人,打听到哪几个地方是经薇珑的建议才建造的,逐一寻了过去。术业有专攻,他对造园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自知远逊于平南王父女。每次到了平南王父女经手的地方,都会用心观摩。
陆开林陪同。
走过几个地方,程阁老略显惋惜地道:“若不是皇家园林,由黎郡主督造的话,该是更为悦目。例如徐家的园子,当真是赏心悦目,这静慧园的匠气就比较明显。”
“关乎皇家的事,也只能不功不过。”
“对,我刚想说这一点。”程阁老对陆开林一笑,“方才的话,也只是与你说说。”
“晚辈明白。”陆开林道,“倒是没想到,您也去过徐家府邸。”
“徐家府邸、平南王负责修缮的宫殿、园林,我都曾前去观赏。”程阁老笑道,“眼下,只盼着平南王或黎郡主能著书立论。”
“谈何容易。”陆开林也有些惋惜地道,“说得浅显了,没人当回事;说得深了,有人会斥责故弄玄虚;介于两者之间为佳,要做到是难上加难。”
程阁老颔首,由衷地道:“这倒是,在当世想著书立论且受同道中人重视、认可的话,就要建造几个风格迥异的园子,如此才能服众。但也不需急,黎王爷如今才三十几岁,郡主也还年少,还有大把光阴。”
陆开林语气郑重,透着恭敬,“阁老所言极是。”
程阁老心生笑意,“你这个态度,总是让我受宠若惊。”
陆开林笑了,“我自幼敬重阁老——我身边的同辈人,皆如此。”
他如今敬程阁老如神。
程阁老缓缓摇头,笑声爽朗,“我从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你们看错了。错看眼中人,错信俗世语。”继而转身,负手踏上一条石子路。
陆开林望着这位前辈的背影,感受到的唯有萧然、寂寥,他快步赶上去,“您近些年来不怎么下棋,我则是棋艺不精,输赢从来没个谱,眼下横竖无事,下几盘棋如何?”柔嘉去陪她爹娘逛园子了,他没道理干等着与她对弈。
“行啊。”程阁老爽快点头。
陆开林指向不远处的藏春阁,“去那儿吧。”
这会儿,他只想陪前辈说说话、打打岔,让对方从常年的孤寂之中走出来。哪怕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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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携皇后、柔嘉在梅园赏梅期间,刘允回来了。皇帝转到梅园的厅堂落座,问道:“怎样?”
刘允恭声回道:“先前奴才奉命去找那名侍卫,但是没见到人——他已自尽,留下了几句话。”犹豫片刻,他从袖中取出一封血书,因为晦气,并不打算让皇帝过目,“他的意思是,关乎青柳的事,是两位王爷暗中争斗之故,他被牵连其中,一直左右为难,又晓得今日青柳一事定会闹起来,自知没有活路,便服毒自尽了。”
“一直左右为难。”皇帝重复完这句话,从刘允手里拿过那封血书,凝眸看完,冷冷一笑,“朕这两个儿子,别的本事没有,窝里斗倒是十分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