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说不定——许多人只能暗暗宽慰自己,这世间不是谁都没有自知之明的,那两个也只是年轻男子仰望而不敢胡思乱想的女子,娶妻到底还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不然他们还能怎么样?是跟皇帝求娶柔嘉,还是觊觎唐意航的夫人?
那不是活腻了么。
厉夫人已是五十开外的年纪,儿女都已成家,孙儿孙女年纪还小,不需要顾及这些。
周夫人更不需说,这些事已经与她无关,只是,在留意到有人眼含羡妒地望向太夫人的时候,不禁莞尔。
太夫人也只是一笑置之。她的儿媳妇,就是一个赛一个的貌美,并且一个赛一个孝顺乖巧,这是她的福分,由着那杆子闲人羡妒去好了。
厉夫人到此刻才得以与周夫人说话,“我找你,是有一件事,要探探你的口风。”
周夫人把玩着手里精巧的酒盅,“请直说。”
厉夫人语声不高不低:“事关周家二小姐……”
“你说的可是周家二房长女?”周夫人从容打断厉夫人的话,“说她是周家二小姐我不反对,但是,二房已经分出去单过了。你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二房的人。”
厉夫人微笑,“可再怎么说……”
周夫人再度打断对方的话:“再怎么说,二房也与我无关了。”
“你这种人,当真是少见啊。”厉夫人微微扬眉,“不怕人说你不近人情?”
“自然不怕。”周夫人笑意悠然,“我本就是那样的人。”
“好。就算如此,我跟你说几句闲话,你总不会不愿意听吧?”
“听闲话倒是无妨,横竖我也没别的事情。”周夫人笑微微地看了太夫人一眼,“横竖我就算是有心给唐太夫人请安,你也梗在我们中间。你赶紧说。”
太夫人听了,心生笑意。就知道周夫人不是好相与的性情,柔和的一面,只是做做样子,或是给投缘的人的。
厉夫人竟还是不以为意,笑着颔首,“肯听就行。”说到这儿,才歉意地看向太夫人,“我可不是有意耽搁您与周夫人说话的,实在是赶巧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太夫人语气温和:“我们又不是熟稔的人,哪里就说得上谁怪罪谁的话?我只是希望周夫人明白,请你过来说话之际,并没想到厉夫人会过来找你。”人是她让三儿媳请过来的,结果厉夫人就趁机跟了过来——虽然明知道周夫人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却要防范厉夫人会因此沾沾自喜,平白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利用了的事儿,她可没成全的好心。
周夫人语气诚挚:“太夫人放心,我晓得。”
厉夫人唇畔的笑意微不可见地僵了僵,随即只对周夫人说话:“周二小姐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有人托我为她说一门亲事。那男子才华横溢,虽然是四旬左右的人,却从未娶妻。他姓商,进京时间虽然不长,但在年轻的时候,却是我家老爷的故交。说起来,这位商先生,另姐在世的时候,应该认识,你也认识吧?”
一席话落在周夫人耳里,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周夫人笑开来,那笑容宛若冬日旭光下的冰凌,悦目、璀璨,却有着森寒之气。
厉夫人火上浇油,“正因为晓得你们可能是旧识,我才想先与你说说,熟人牵线的话,这事情不就更简单了么?”
“一把年纪了,竟然乐得撮合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周夫人望向厉阁老的方向,“有你这种夫人,不难看出他治家不严——家都管不好,何况军国大事?这些年被一个后生压着也是活该。”说到这儿,转过头来,凝住厉夫人,“你也挺可怜的,听风就是雨。这事情与我无关,你要我听,我听完了,你该走了。”
“这般的不识相,当心……”
周夫人扬眉,眼角眉梢都透着凌厉、凛然,语气却变得低柔,只有厉夫人可以听到:“给你脸,你就暂且收着;你不要脸,我就将此事公之于众,让人们听听,你跟我说的这档子事是否合情合理,这是不是次辅夫人该办的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