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府上的茶里没放迷魂药。”暮青不喜拐弯抹角,开口便直指昨夜的事。
司徒春与暮青都是贱籍出身,虽身份大不相同,但长春院背后的东家是安鹤,他自不怕这毒害朝廷命官之罪。可昨夜他输了五十万两银子,这些银子是长春院日常的流水,输了没法跟安公公交代。
事关性命,司徒春垂首而跪,道:“小人昨夜并无加害之意,只因都督名满盛京,不像是来长春院寻欢作乐之辈。小人猜不透都督此行的意图,又身担长春院掌事之职,怕惹出事来不好跟安总管交代,这才备了那迷魂茶,原是想让都督睡一夜,做个美梦,早晨便将都督送出长春院,如此而已。”
桌上梨枝白雪,地上男子伏跪,那素色风袍裹在身上,人如埋入雪里,说不出的楚楚之姿。司徒春年华老去,风华却依旧动人,当年这般胜似女儿娇的风姿不知迷了多少京中子弟,如今上首那人却迟迟不见出声。
司徒春偷偷抬头,见座上少年眸中似有寒雪,清冽刺人。
“如此而已?我夜宿长春楼,你难道没有抓着这把柄,好将我捏在股掌之间的想法?”
司徒春目光微变,这的确是长春院一贯的手段。来长春院的朝臣和京中子弟,有逢迎讨好安公公的,也有专为寻欢作乐的,但只要进了长春院的门,头一夜都有一杯迷魂汤。长春院会寻画师将那颠鸾倒凤之态画成春宫本儿,存入密格,以此为把柄要挟那些朝臣和京中子弟乖乖听话。文人狎妓成风,但多爱重名声,谁也不愿自己的春宫图散布街头,连身后名都污了,因此这些文人不仅时常来长春楼花上大把的银子,还带友人门生前来相聚取乐,时日久了,长春楼里存着的春宫本儿便越来越多,当今朝中有一半王公重臣的把柄都在长春楼里。
此事隐秘,这少年如何知晓的?
“小人不敢。”司徒春今日是为了求那五十万两银子而来,自不敢承认此事。
“我不喜不诚之人,你既有能耐说谎,那就把这能耐用在向你们东家解释那五十万两银子的去向上吧。”暮青起身便走,走得干脆,“送客!”
司徒春没想到暮青说走就走,他惊怔起身,欲求她回来,刘黑子在门口将他一挡。司徒春眸光一虚,一把匕首指在他眉心寸许外,刀尖锋利雪寒。他对这少年有印象,他的脚有些跛,黢黑精瘦,听闻他是长春院的公子,方才端茶来时脖子耳根红如火烧,甚是腼腆。哪知这刚才连头都不敢抬的少年,此时竟不声不响地出刀挡人,眼神寒煞。
“我们都督说了,送客!”少年的脸上不见半分腼腆,似他再敢追出一步,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要了他的性命。
司徒春不敢再动,但瞧见暮青的身影就快要看不见,只能喊道:“都督想知道何事,小人知无不言便是了,还请都督留步!”
“我不想知道什么,我只想见见你们东家。”暮青停步回身,望向花厅里的司徒春,“不管你如何禀他,我要今夜子时在长春院昨晚那间屋里见到他,否则那五十万两银子的事我会替你禀明你们东家。”
她今日本不想见司徒春,但想到长春院损失了这么多银子,司徒春许不敢让安鹤知道,可能会先想别的法子填补漏洞,因此她才见了司徒春,原本只是想要威胁他替她办事,没想到长春院似有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