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2 / 2)

她在这过的幸福安稳,可宏桂芹此时却是如坐针毡,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

女儿被谢婆子抱去她屋里睡了,谢婆子这样做,倒不是因为心疼宏桂芹,她是想着给他俩多创造点机会,好早日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孙女再好,长大了总归是要嫁到别人家,做人家的媳妇,到头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婆子现在是深有体会,就看她养的两个女儿,虽然一个是抱来的,可好歹她也养了这么大,谢红秀为彭家生了个男娃,地位蹭蹭就上去了,听说最近又怀上了,加上谢红秀不像谢红玉那般霸道不讲理,彭仁当然是疼到心坎里。彭仁是年纪大了点,可会疼人啊,也知道心疼人。不像李武,粗莽武夫一个,只知道要女人给他生娃,只管当他李家的奴隶也就是了。

谢红秀是因为日子过的好,加上又怀了一个,彭仁可不舍得让她往娘家这边跑。谢红秀自己也不愿意来,头两次是来了,可谢婆子张口就问她要钱,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时间久了,谁不烦!

谢红玉就不一样了,她是没空来,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功夫管他们老两口子。

谢婆子听见那屋的动静,一脸的不埋怨,慢不悠悠的摇着扇子,道:“你瞧瞧她,一天天的绷这个脸,好像谁欠她几百两银子似的,连个男娃都生不出来,白养她两年了。”

谢老二抽着旱烟,听见老婆子的唠叨,只是懒懒的翻了白眼。这些话,他几乎每晚都要听上一遍,谢婆子每晚要是不数落宏桂芹一顿,她心里就不舒坦,就睡不着觉,这已经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看着谢老二不吭声,谢婆子气不过,拿扇子敲他的烟杆,“嗳嗳,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老的不拿我当回事,小的也不拿我当回事,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多余啊?”

谢老二还是不吭声,干脆翻了个身,搁下烟杆,闭上眼睡觉去了。

谢婆子见他不理,也没辙了,自言自语,道:“你个死老头子,再这样过下去,不用多久,咱们就是两手空空,喝西北风去了,咱家文远也真是的,当初说过的,咱们卖了地,把钱拿给他,把这官位坐稳了,等他回了本就还给咱们,现在可倒好,他的钱,咱一分没见着,还三天两头管咱们要钱,宏桂芹更会过日子,花钱跟流水似的,哎哟哟,当初还不如娶个乡下丫头,至少也能把这日子给过好了吧?”

谢老二真被她唠叨的烦了,成天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他嚯的坐起来,把烟杆用力往桌上重重一搁。声音太大,吓的一旁熟睡的小娃也打了个惊。

“你要死了呢,弄那么大动静干啥?”谢婆子又拿扇子捶了他一把。

谢老二把眼一瞪,怒道:“不是我要干啥?是你想干啥,那臭小子不给钱,你去要就得了,娃儿他娘不会过日子,你不能去管教啊,尽会在这里说给我听,我听有用吗?”怒归怒,但还是放低了声音发怒,免得把孙女惊醒。

谢婆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没要呢,你以为我没管呢?我说话他们听吗?哼,我算看出来了,当初咱们就不应该把地都卖喽!现在可倒好,谁都指望不上!”

谢老二真是听不下去了,把烟杆子一卷,拉开门出去了。也不晓得当初是谁,吵着闹着要进县城的,这老婆子越发的不可理喻。

到了院子,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是谢文远回来了。谢老二也是一肚子的火,看见什么都不快活,开口便骂道:“臭小子,每天都这样晚回来,你真把家当客栈了呢?我就不信衙门里都这样晚才散,哼!”

谢文远本来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回来的,可一进门迎头就是一顿臭骂,搞的他莫明其妙。他一边关门,一边纳闷道:“爹,你是咋了,又跟我娘吵架啦?我说你们两人有意思没,一大把年纪了,还吵吵个啥!”

谢老二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我们还能吵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今天你得跟我说清楚喽,当初给你那钱究竟啥时候还?你也别怪爹娘抠门,等我们入了黄土,这钱,这宅子,也都是你的,可现在你得还给我们,让我们有个依仗!”这年头当然还是有钱可靠,那有儿子没人养老的,多了去了。虽然谢文远看上去不像,但相比儿子,他们更相信钱,钱拿在手里,就是谢文远想把他们丢出去,也得掂量掂量。

谢文远眼神闪烁不定,故作轻松的道:“嗨,不就是那点钱嘛,有啥大不了的,看把你们急的,我是你们儿子,还能跟你们赖账不成,得了,天也不早了,你们该睡睡,衙门里明早还有事,我得睡了,要不然明儿可起不来了。”他抬脚便溜。

“你站住!”谢老二在后面急的直跺脚,每回提到钱,都是这个样子,搞来搞去就是这几句话。

谢文远头也不回的道:“我真有事,你们也睡吧!”

他走的倒是轻松,可自己个的老爹丢在院子里。如今的谢文远,果真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宏桂芹一早就听见他开门进来的声音,也听见到他们爷俩在院子里争吵,可她今天在意的不是这个,有些话,她必须得问清楚,得搞明白,否则她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谢文远推门进来,看她端正的坐在桌边,语气中略带笑意的道:“这么晚了,还在等我回来吗?先前不是就说过了,以后我晚归,你不用等,只管睡你的,今天你们是怎么搞的,爹不睡,你也不睡,是不是白天睡的太好,晚上睡不着啊?”

宏桂芹心里憋着委屈,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的,又哪里听得了他的风凉话。她冷眼盯着正在脱衣服的谢文远,语气森冷的道:“今儿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住在玲珑巷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谢文远脱衣服的手一顿,片刻之后才猛的转过身来,质问道:“你跟踪我?”

宏桂芹站起来,朝他走过去,冷冷一笑,“你没做亏心事,又何必怕我跟踪,看你今晚心情不错,是不是那小寡妇把你伺候的舒服了,过些日子,你是不是还得把她娶回家做小妾了?”

谢文远眼神变幻莫测,在最初惊愕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继续脱衣服,脱鞋子,“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瞒你,像我这般身份的人,有小妾,也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但你放心,我不会将她娶进门,就算要娶,也不会娶个寡妇,跟她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你又何须担心?”

宏桂芹听他说这般轻松,不禁冷哼,好冷酷的一番话,叫人听着心惊,他何时变成这样的人了。

谢文远回头看她还站在那,便主动上前想揽住她,轻哄道:“睡吧,你也累一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要不,为夫今晚好好喂饱你,好何?”

这话若是搁在昨天说,宏桂芹或许还能感动一回,可此时,却只觉得愤怒。她一把将谢文远推开,满脸厌恶的吼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要是喜欢那小寡妇,何不搬到她家去住,每晚跟我睡一个炕,是不是夜里想的都是她?谢文远,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对得起孩子吗?”

谢文远原本也没打算哄她,只是自己真的累了,所以才勉为其难的说了刚才的话,可现在看她如此不知好歹,他的耐性也用尽了。他抓起衣服,面无暖色的,盯着她,道:“不回就不回,像你这般泼辣的女人,不睡也罢!”

他摔门而去,留下一脸怔忡的宏桂芹,良久之后,当四周又恢复平静,她才暴发一阵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谢老二跟谢婆子早已睡下了,听见那头屋子的动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闹吧闹吧!不闹到散伙,这事也没个完。

**

连日的酷热因着一场暴雨,被驱散了不少。

虽然街道上铺的都是青石板,可头顶下着暴雨,人走在青石板路上,还是会被泥水浸湿了鞋袜。暴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了,连天瀑布似的往下倾倒。二妞早上没做生意,下这样大,连油锅都没法烧热。好不容逮到个机会,她便搂着如意,在家睡懒觉。

林老三的馄饨摊也没干了,雨下的大,出来就得淋一身的湿。

同福客栈里,好些原本要赶船的客人,也没法上路,都聚在客栈大厅里喝茶,天南地北的聊着天。

玲珑巷内,早起的人倒是挺多的,他们得去找活干,养家糊口。一大早的,披着蓑衣,穿行在狭窄的街巷之中。

谢文远昨晚并没在这里歇着,一来,那晚了,走这条街巷,不太安全,二来,也不好叫人看见他早上从这里出来,怕惹了闲言碎语。毕竟是做官的,人多眼杂,被揪上小辫子,总是不好看也不好说。

在雨雾中,昨儿宏桂芹久望不开的门,却开了一条细缝,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稀奇的看着暴雨把门外的小路渐渐淹没。

“丑娃,你又到外面干什么,快些把门关上,插好了,娘等会就给你做饭吃,”这说话的声音,煞是好听,有点像江南女人特有的吴侬软语,细细软软的,难怪能博得男人们的喜欢,试问,哪个男人会喜欢女人,嗓门粗犷,说话就跟吼似的。

那小娃约摸五岁左右,听见女人的话,乖乖把大门掩上,就要回屋去。可就在他即将关上门的刹那,门缝中突然横插进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生生别着门,叫他再也合不上。

丑娃愣了下,正要看看是谁挡着他关门,可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推到在地上。这院子上面搭着茅草,所以院里不曾被雨水淋着。丑娃哭着抬头看着冲进来的几个壮汉子,看见他们眼里的凶恶,也看见他们手里拿着的棍棒。丑娃忽然不哭了,爬起来,找了个旮旯角落,躲了起来。

“你倒是很识相,知道你娘结了不少的仇,可惜了,你命不好,碰上这么个不要脸的娘亲,”说话的人也披着蓑衣,丑娃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听声音是个女人。丑娃又往旮旯里缩了缩,还拿着簸箕,把缝隙的口子挡住,将自己完全隔离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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