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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面刺绣精美,鸳鸯戏水的面儿,红底掐金的底儿。
如同二八女子莲步轻移,绣鞋一步步从房间深处的黑暗中踏来,缓步行至门边。
吱呀一声轻响,门开了一条小缝。
那双绣鞋悄无声息地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要跟上去么?韩耀魄眼神询问谢晴虹。
谢晴虹看着那双鞋消失在黑暗中,显出思索的神色,又转头看了眼韩耀魄,摇了摇头。
韩耀魄:……怎么突然感觉被嫌弃了。
尽管黑夜漫长,破晓终会来临。
与突兀的来临一样,三声鼓后,黑夜迅速退去,光线重新来临,添香苑的一切又重新显露出来。
韩耀魄在谢晴虹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被打晕,捆得严严实实的那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男人原本以为美人在侧,昨夜必是红袖添香、巫山云雨,没想到却被捆年猪一样捆了一晚。
嘟嘟囔囔要退钱,在谢晴虹冒着凉气的注视下,男人敢怒不敢言,他还记得昨夜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是如何一边笑得春风拂面,一边把他痛揍一顿打晕,于是揉着脖子悻悻离去。
韩耀魄与韩耀魄抓紧时间交换情报。
“你是说,这一切是极乐天鬼主幽明搞的鬼。”韩耀魄说。
韩耀魄:“幽明在十五游行时趁机发动骚乱偷袭,使你现在被困在这里,连实力也发挥不出平时十之一二,只能受困于此。那幽明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把我也一起拉进来干什么?”
昨晚那惊心动魄又沉沦的吻,韩耀魄的目光下意识落在谢晴虹形状秀美、莹润饱满的嘴唇上。
谢晴虹摇摇头,“他的目的暂时还不得而知,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破开这困境出去。昨夜能全身而退,可无人知晓明日后日的情景。”
幽明虽为一方之主,可如何能将堂堂谢氏族长困于一方。韩耀魄不知其中原由,但想必谢晴虹心中自有定夺,无需他人多言。
韩耀魄将昨夜从玉怜那里得到的消息和谢晴虹说了。
满眼艳俗的红色中,谢晴虹是一抹脱俗的白,一夜没睡,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谢晴虹:“首先是你我二人的身份。
你现在的身份是李复,原莲城人士,安元十二年莲城案后举家迁至都城平京,现下身居典簿,朝廷一小官。李复是青楼常客,官位不高却出手阔绰。根据相识之人言,近期许会升迁,其中原由不得而知。”
韩耀魄点点头。
谢晴虹又说起自己获得的信息:“我曾与楼中人探听消息。我现在的身份名叫叶雪,平日性子傲气,却与云嫣关系亲密。
平京奢华安乐、秦楼楚馆林立。这添香苑的生意原本并不景气,潦倒过一阵,后来出了一个花魁云嫣,才声名鹊起、水涨船高。”
“听楼中仆役说,这云嫣原先也是莲城人氏,莲城案后带着侍从逃难来的,家道中落,流落街头,不得已委身青楼,与人卖笑。”
韩耀魄:“难道这云嫣与那莲城案有什么关系?”
谢晴虹赞同韩耀魄的说法,“此间疑点重重,看来只有摸清这来龙去脉,才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想到昨晚的惊心动魄,韩耀魄后脑还发麻,问道:“那夜晚出现的变故又是怎么回事呢?”这添香苑白日看上去还蛮正常的。
谢晴虹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韩耀魄,眼中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比起上次,这次你知晓了许多八荒和恶域的事,想必是人间同道中人给过你指点。只是还有一些是你所不知的,恶域妖鬼众多,习性千差万别,谢氏引路千百年,虽不能完全摸清,却也略知一二。”
“幽明为鬼蜮极乐天的统领者,擅长以幻境磨人心神,幻境中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无不栩栩如生,人物也与常人无异,但鬼怪捏造的世界,或多或少融合极乐天的影子。”
白日高起,门外隐隐约约有人活动的声音,恩客拖着步子走来走去,仆役们殷勤地跑来跑去。
韩耀魄看着门外晃动的人影,“难道因为这个,添香苑到了晚上才有许多规则么?比如子时熄灯后必须……那个什么什么?”
韩耀魄又不由自主地去看谢晴虹,耳朵根悄悄地红了。
谢晴虹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一片小小的阴影,“那往后的夜晚还需李公子多照拂。”
恬静犹如花照水。
韩耀魄看呆了几秒,回过神来飞快转移视线。
“昨晚那双鞋呢?是从你……叶雪房里出去的,说不定能提供什么线索。”
谢晴虹:“昨夜事态还不明朗,黑夜也快结束,贸然跟上不知会出什么事。”他打算明晚自己提前跟去看看。
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一阵短促的骚乱。
二人对视一眼,起身出门查看。
“哎,平之兄,你……你怎么?”迎面撞上那首次与韩耀魄搭话地油头粉面的公子哥。
他一脸被吸
', ' ')('干了精气的肾虚样,震惊地看着韩耀魄和谢晴虹一起从房间内出来。
来不及与他寒暄,韩耀魄含混两句,去往人群聚集的地方。
一圈人围在一处,韩耀魄看了下方位,竟然是昨晚他上楼的三楼楼梯口。
不好的预感一点点爬上心头。
围观的人把里面挡的严严实实,韩耀魄垫着脚去看,只来得及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就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睛。
谢晴虹不知何时站到他身后。
“别看。”
晚了。
方才仓促一瞥,韩耀魄已经认出了那两个人。
靠近楼梯的地面上趴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正是方才从谢晴虹房间里出去的男人,他无声无息,身下一大滩血。
而躺在楼梯上赤身裸体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与韩耀魄谈话的玉怜。
那双眼睛再也不会亮晶晶地笑了,因为他已没有脸皮和眼球,面部裸露出粉红色的肌肉。
他的头歪向一边,眼眶空空荡荡,两个黑色的空洞越过人群与韩耀魄对上视线。
玉怜清瘦的胸口上有一个圆圈形的灼伤痕迹,血痕已经结痂,他身旁散落几个破碎焦黑的桃木珠子。
为什么人可以在一瞬间接受如此多的信息。
韩耀魄有一瞬十分痛恨人类的生理功能。
可心非木石岂无感,难道闭目塞听就能掩耳盗铃瞒天过海了么?
他怎么会侥幸玉怜过了夜晚就会恢复正常、那男人有谢晴虹的庇护就会逃过一劫?
捂住眼睛,韩耀魄听见谢晴虹在耳边轻轻叹息,被他引导着远离人群走到角落,离开那是非之地。
韩耀魄顺从地跟着谢晴虹的动作走,也不去把他的手从眼睛上拿下来。
谢晴虹手心的温度和身上的味道给他牢不可破的安全感。
韩耀魄听到谢晴虹的声音,轻轻柔柔传来:
“不是你的错。”
看到那串桃木珠子,谢晴虹基本可以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如果……”韩耀魄的声音低到有些听不见,“如果昨晚我没有离开,如果我回去了,玉怜就是不是就不会……”遭受那么多痛苦。
他扔珠子的时候后面人还在走动,那是不是被生生扒去面皮扣去眼球的玉怜在向他求助?
“违反了夜晚的规则,那少年和男人都难逃一死。你求自保,人之常情,不必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况且这幻境中一切皆虚妄,也许他们曾真实存在过,但也绝不是现在,现在他们只是幽明幻化出的虚假的人物,莫要乱了心神。”
韩耀魄嗅着谢晴虹身上淡淡的香,抬头隔着手掌与谢晴虹对视:
“你能救那个男人。”
这不是个问句。
手心有睫毛划过的细微痒感,谢晴虹垂首一错不错地看着,剔透的眼珠像琉璃。
“是,我能救他。”谢晴虹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可是如今他功力被束缚,自保尚勉强,何况还要顾及韩耀魄,又怎有余力救一个不相干的幻境中的人。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沉默一会儿,韩耀魄轻轻拉下谢晴虹的手:“是我钻了牛角尖,并不是责备你,不好意思。”
韩耀魄明白谢晴虹说不出口的话。
只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很快调整好心态。
他对谢晴虹道谢。
谢晴虹看了韩耀魄一会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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