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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予付予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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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隐

赵大人站在鸟笼边逗鸟,一面吹着哨儿一面往笼子里投食。谁都知道赵大人是爱鸟之人,时常提着鸟笼在后花园遛鸟,皇上也总是召他陪着逛逛御花园,散步的时候说说话。由此可见赵大人在宫中是深得皇帝信赖的。据说这只还是皇帝赏赐的西域珍奇名贵品种。他闲闲地开口道,“小翡啊,夫人的病怎么样啊?”

我一直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待,早就结束了问诊。只是大人似乎对鸟的兴趣比对夫人的病的大,逗鸟不亦乐乎,我也只有安静地呆着。这阵他好像终于想起来了,我才答道,“回大人,令夫人气血不畅,郁结在胸,又偶感风寒,病症加重,才卧床不起。我开了几副药,但还是要大人多陪陪夫人,劝夫人想开一些,心情好了才能好得更快……”

“行了行了,”赵大人挥挥手,招来下人把我写好的药方收下去,我还没有来得及嘱咐一声注意事项,赵大人就让他下去了。

“小翡你看,夫人的病,还要多久?”

我在心里略略算计了一下,“以夫人的情况来看,不出两月,可以痊愈。”

“哈哈哈哈哈……”他就笑了。这笑声里面有些意味不明。

我只恭敬地低着头,不曾抬眼。不会去窥探他脸上的神情,也不想去探寻那笑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看病期间,小翡啊你就在府上安心住下。若看到令我满意的结果,定重重有赏。”

我赶紧俯身一拜,“谢大人收留。”

自此我便在赵大人府上住下了。

听说古代有名望的人会在府里收留门客使徒,谋士参将,为他出谋划策,或者在他手底下办事,助他一臂之力。我想我大概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不同的是因为我出身平民,又地位卑微身份低贱——只是一名江湖郎中,被百姓润色加工传得有些过分——自是不能享受与军师智囊团同等的待遇。就好像我想随处溜达,顺便打听一下曲小姐的消息,却被拦在赵府门口,不得出府去。

我仰天长叹,这是软禁啊!

早就知道在大人府中不是任何地方都可以随意来去,毕竟处处是眼线。侍婢,守卫,随处可见不说,都谨言慎行毕恭毕敬,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一点消息,几乎是不可能。不知是不是这类人都这样,老奸巨滑戒备心强,撬开他们的嘴巴不给点好处难上加难。想从喏大的玦城之内找到一个并不重要的人的所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还不至于真的蠢到逮着一个人就问他认不认识曲颐殊。事实上我没有跟任何人提及她。连我与曲大人之间的渊源,都无人知晓。

以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出得外去,成了一个大问题。

那天常大人来拜访赵大人,我刚好在。说起自己府上某个儿子又病了,传染了几名下人也病了,现在全府不敢靠近他,又听说赵大人府上来了一位南城有名的神医……我立马起身,朝赵大人拱手道,“大人,请允许我跟随常大人回去看看。常大人,令郎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赵大人似有些不高兴,“那我这夫人……”

我又赶紧道,“保证不会耽误夫人的治疗进程。但是常大人公子的病一拖再拖,再不去就晚了!而且此病极具传染性,怕到时候形成疫疾,不止常府所有人遭殃,玦城之内也要生灵涂炭呐!”

赵大人一听,厌恶地皱起鼻子,“去吧去吧,但别忘了你还要回来照顾夫人病情的。对了,别传染上了。”

“那是当然,小生自有分寸。谢大人。”

常大人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还在跟他的夫人夸我,“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啊,请了大夫都不愿意来看,其他人也都不愿意靠近,只有公子义不容辞地向赵大人请命。赵大人心肠也真是好,自己夫人病着,就放了公子率先来为犬子看病……”我扯扯嘴角,回了“过奖过奖”,一面在心里吐槽赵大人,我猜他转头就跟管家说,下次常大人再来,不许他进门。

到地方了,常大人请我下轿,我才发觉这最外侧的圈的环境条件,确实不如内里的好。没想到不费吹灰之力,竟这么顺利来了,只是我想寻的人,不知道有没有在这儿。

但是恐怕又失望了。

我悲戚地想到,若是在那成堆成山的尸冢中,有曲小姐的一具呢。若是在其中发现了她的随身之物,我又如何告诉曲大人呢?曲大人又如何接受得了心爱的宝贝女儿就这样葬身乱葬岗的事实呢?一股悲凉之感涌上我的心头。

人生在世,竟是这样凄惨短暂的一生。我进宫去,所能带给曲大人唯一的消息,就是确认曲小姐是否安然无恙尚在人世,或者早已混在麻袋中如弃草芥丢在死人堆里了吧。

就诊完后常大人给了我一些银两,虽然百般推迟,最后还是收下了。我拿了钱在城外找了家小店好好吃了一顿,又踱到了我来时的那条护城河边上。

找了个高处,闲靠在高大的槐树荫旁。有一艘渡船摆渡而来,还没等他开口,我摆出三根手指,“三十。”

“公子,干俺们这行不容易,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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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曲起一根手指,“二十。”

他马上掉头离去。

我取出腰间一封带着香味的信。离开南城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看。是上官若清。自那日她病愈之后,身体就一直不错,我建议她父亲给她换了别苑,采光很好,阳光可以直射进去,对病人恢复很有帮助。又让她换了种植的花木改成草药,气味很淡有安神助眠功效。熏香也扔了,以前那味道太过浓烈,闻久了容易头晕脑胀犯恶心。

信上开头交代了她最近的生活,去了哪里游玩,见了什么人,读了哪些书。又说她经常想到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其中有一段令我印象深刻。

“……如今我的病渐好,父亲大喜。搁置了多年的我的婚期一事又被提上日程。经历了生死劫难,父亲也不要求我入宫,只四处寻觅良婿。但我听闻那些公子哥,又总是想到你。但我又想,我的身体已如此这般,不知何时又病发,何至于拖累于你。公子是天人的颜,小女是黛玉的命。何将这随时西去的人儿生生拴在公子身上。我想过了,乃至一夜不眠,公子既无意若清也并非无情,自此,你我缘尽,也祝公子早日觅得良缘。”

想起以前为她熬夜苦读,翻遍医书,查阅古籍,只为找到一个可以治疗她的良方,现在想想,真的只是单纯为了治好她的病而这么做的吗?时不时经常会想到她,想她的病怎么样了,身体是否好点,扪心自问,我真的只把她当作一个病人看待吗?

我不知道。

如今又来了这样一封诀别信。我只嘴角挂了一丝苦笑,撕碎了信纸,让他洋洋洒洒飘落在河里。随风而去。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我拍拍手准备走人。是时候回去拾掇拾掇,明天又要进城去了。哪有那么多愁思闲绪凭空冒出来叫人伤感,我唯一要考虑的事,是如何在这凶险的世道安身立命生存下去。

颐殊

早上晋夫人塞了几文钱,要我们去玦城北买两件瓷器,回来后霜儿便被叫走,有好一会儿了。经常会这样,半夜偷吃东西,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被发现了,大夫人就到下人院里吼一声,“霜儿你给我过来!”霜儿就搁了正在干活的扫帚拖布,耷拉着脑袋乖乖蹭过去。大夫人就拧着霜儿耳朵把她拉到房里,过一会儿听见一阵杀猪似的吼叫声。其他小婢女看到了躲在一旁偷笑,幸灾乐祸。我就不住的叹气,偷吃完你就不能清理一下犯罪现场,毁灭罪证?每次都被抓。

我以为会像以前那样,骂几句难听的就给放出来,但这次过了这么久,不见她像往常那样捂着半边脸一脸委屈的走出来,我倒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但一想,不就偷吃点吃的么,晋夫人还能把她怎么样。

夜晚,大夫人叫了一个接一个的婢女进去审问。我随便裹了一身旧袍子在大夫人屋外踱来踱去,像是自己媳妇在里面生孩子似的。霜儿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本来没我啥事,大夫人并没有叫我,但我想要是霜儿还不回去,我就壮着胆子上前去看看。

过不久传来一阵孩子出生了般响亮嚎嚎的大哭声,是霜儿的声音。

我按耐不住冲进屋去,扑通一声跪在夫人面前,“夫人饶命,不要再打了……”

大夫人威严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戒条,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倒在地上的我,“颐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毫无礼数地冲进来,我就可以赏你几大板子,要不是看在你是宁大人推荐过来的人,我今天还真是对你不客气……”

“颐殊知错了,请大夫人惩罚我吧。只是能不能不要再打了,”我看向一旁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霜儿,不动声色地向她靠了靠,“再打,人就要死了。”

我磕下头去,“霜儿犯的错罪不至死,只是夜里肚子太饿吃了一点小食没有告知……”

“一点小食?”她又复而勃然大怒起来,一掌拍在太师椅扶手上,“我没问你你到好意思跑来为她狡辩了啊?念在宁大人的情面上好心放你一马,你知不知道犯了这样大的错是要连坐的?”

偷吃点东西,这是很大的错?

王法规定的半夜肚子饿了偷食要被家法处置,打死了丢出府去?

我环顾四周,所有人脸色苍白,牙齿打颤,战战兢兢。霜儿原本趴在地上半死不活的,这会儿朝我转过来脸来虚弱地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不关你的事,你快走吧……”

她因为背上全是鞭痕,屁股也被打烂了,没办法翻过身来,只费劲力气抬起手来,扯起嘴角苦笑,“看,我的食指还在……”

我也笑了,笑得差点落下泪来。我想把她扶起来,可是一碰到她就喊疼,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抬起手指用了半生气力,指头浮肿得跟猪尾巴一样。

“霜儿我问你,你可知你前儿个偷吃的东西是什么,来自哪里的,要送到哪里去?”大夫人讽刺一笑,“你不知道,那是经秘露琼浆浸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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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天的雪蛤膏,这雪蛤一年只产一次,是要进贡给皇上的,今早我一见贡品少了……这罪责谁担得起?”

又威厉地巡视众人一圈,“你们担当得起吗?!谁?给我站出来!”

所有人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一步,一个劲地摇头,瑟瑟发抖。

吓唬谁呢,那不都臭了,臭东西谁稀罕……前天?不就是晋小少爷又来给我们送吃的那晚。我看向一旁低着头站立不安的小少爷,他眼神闪烁,嘴唇颤抖,怕得不行。

“没人承认?好,只能是你了,霜儿,不要说我老太太糊涂了冤枉你,谁叫你最贪吃,老是管不住这臭嘴……”

我轻狂一笑,“我当是什么东西,不就是献给皇帝老儿的补品吗,给家畜牲口吃了还不是一样?不怕告诉你,我曲颐殊吃了,一人做事一人当,请老夫人放过霜儿,挨打受罚,我也认了。”

“好,有骨气。”她盯着我,我也毫不避讳地对上她的眼,“来人,拖下去关起来,饿她个四天五天,看她还敢不敢偷吃!”

霜儿买通了看守我的下人来看我,我正颓靡地仰卧在柴房偏隅的一小黑屋的四角边上的稻草谷跺上,像街边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尽量蜷缩起来,这样才不会又冷又饿,虽然夜里还是没有丝毫暖意,手脚冻得冰凉。

要是我娘亲还在,或者说有在天之灵的话,指不定得心疼成啥样。至于父亲,如果有一天能回去,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他。

那天晚上我竟梦到她,虽然自我出生除了在画像上就从没见过她。有一瞬间想会不会是要冻死了出现的幻觉——鬼神之说那一类的来接我了。但我要跟她走了爹怎么办,说好要陪他到五十岁,我还没有履行诺言,他也一定不会放弃,一定在某个地方,千辛万苦地找寻我。

霜儿看到我眼泪啪嗒一下就下来了,我费七八力抬起手往她脸上一糊,“行了,要哭搁回去哭去,馒头呢?包子呢?我的小龙虾呢?”

她掏出一个窝窝头,“只有这个了……是我昨晚偷的厨房里剩的,最近老夫人看得严,我都不敢去了……”

没等她说完,我抢来就往嘴里塞。她说,慢点,又给我倒水。

久逢甘露及时雨,半块窝窝头都是山珍海味。

“你傻么,为什么要替我顶罪?”她一幅感天动地泫然欲泣好像我救了她全家老小的样子,我赶紧又一巴掌糊她脸上,“够了够了,因为你品德重如山我长得丑行了吧……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得差不多了。你呢,老夫人有没有虐待你?”

“除了第一天挨了一顿鞭子,饿到现在之外,也没啥大事,放心死不了。”我看她又要哭,将她推出门外去,“侍卫要回来了,大夫人发现就不好了,快走吧。”

她道,“阿殊,老夫人在府上宴请了几位大人,今日常大人回宴,老夫人带我们几个都去了,本来该是你去的,我……”

说着眼里又包含泪花,我将她轰出去,“走走走,看着心烦。”

我被放出来那天,二夫人带着晋小少爷立在廊下,看我过去。

我狼狈不堪地抓抓乱蓬蓬的头发,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过去向二夫人鞠躬道,“谢二夫人为我求情,请大夫人把我早点放出来。二夫人和小少爷的恩情,颐殊感激不尽。”

二夫人扶起我道,“不必多礼,我还要谢你没把小儿供出来,是颢儿不知道那东西的贵重,才使得你们受到如此责罚……让你受苦了。”

“哪里哪里,小少爷是好心,怎么会有错,只是我们是下人,就不该随便吃主子家的东西……哈哈哈我不会这么说的。但是霜儿那只馋猫,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夫人噗嗤笑出来,小少爷红了脸道,“颐殊姐姐你不怪我就太好了。”

“你给我们带那么多好吃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揉揉他的脑袋,“但是你一定要记得,长大之后娶媳妇一定不能娶好吃的哦,不然会胖成霜儿那样。”

我们三人大笑起来,二夫人又道,“其实贡品的事严重性并没有那么厉害,前些日子有些其他的事烦扰着姐姐,才使得她火气那么大。就是大公子,不知道在外面闯了什么祸,搅得晋府上下也不得安宁。”

我就说嘛。大夫人突然这样慌里慌张地宴客送礼,殚精竭虑地到处找关系,说好话,看来这次大少爷闯的祸不小。

“姐姐最近脾性有点奇怪,你才刚被放出来,做事躲着点,一定顺着她,千万不可再摸着老虎屁股了。姐姐那脾气简直就是爆竹,一点就着。”

我又深鞠一躬,“谢二夫人提点。”

最近脾性奇怪的不止大夫人一人。

霜儿自那几日从别的府上帮忙摆宴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在状态。经常走神,时不时对着什么发呆,有时是花儿啊鸟儿啊,有时是她正在洗的碗和盘子,多愁善感,老叹气,吟些莫名其妙的诗,还说要减肥。

天呐,一个如此热爱食物,宁愿被砍断手也要用脚继续吃的女子说要节食减肥!

我才被关起来几天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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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怎么了?

有日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昨晚说梦话了你知不知道?

她说,哪有。

一面蹭床单一面喃喃的喊着谁的名字……说,那个人是谁?

她娇羞地红了脸道,我不告诉你。

这反应好熟悉,我仿佛被雷劈了般怔怔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好像那个非要把红布挂在树杈最高求姻缘的奶娘的女儿。我想说点什么表示对这种少女情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断然是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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