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依旧是满脸笑容,却眨着大眼睛道:“王娘子为何如此说?可是有何不对?”
王医婆摇摇头道:“奴家观姑娘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数,节律均匀,当属常脉。舌苔淡红润泽,白中透红,亦无异象。又观姑娘面色,白里透红,光泽沁润。应是身子康健之象。”
说着王医婆又满面疑惑地低下头,似在自言自语般继续道:“奴家只不解,按说姑娘这日日晨间沐浴,丫鬟婆子又如此乱用灸法,应是体内寒湿之气内蕴才对。但姑娘体内似乎又有一股极淡的气机,不知从何而来,应是此气机驱除了那病邪才是。”
王医婆说完这一通,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姑娘可是自觉有什么不妥?”
秦念西面上笑容不减,眼眸中竟闪出灿烂亮光,只笑着看了看杜嬷嬷,又站起身,极是郑重行了个福礼,对着正讶然看着她的王医婆道:“王娘子好脉息,阿念领教了。还请娘子宽恕阿念淘气,也莫要责怪我这嬷嬷,原是我听得道齐法师盛赞王娘子好手段,想请来开开眼界,今日果然长了见识。”
这一下,杜嬷嬷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一屋子丫鬟婆子俱跟着笑了起来,只王医婆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秦念西又笑着对王医婆道:“只法师有一样没说对,王娘子这医理上极明白,阿念必要去法师面前替王娘子讨个公道。”
那王医婆听得这话,腾一下站起来,满脸通红道:“这使不得,可使不得,且不说那道齐法师对奴家有活命之恩,后头又把奴家送去医馆学本事,恩同再造,奴家这点微末本事,当不上通这一字……”
杜嬷嬷见那王医婆说起医来头头是道,论起人情世故,又仿若未经世事的小儿,倒多了几分好感。
杜嬷嬷只走过去,一边把那王医婆按回椅中坐好,又把一杯温热的茶水端到她手上,一边说道:“王娘子莫惊,我家姑娘就是淘气,你先喝口茶,然后与我等细说说,我家姑娘清晨沐浴之后,该如何才能避免那寒湿入侵。”
王医婆晕乎乎喝了口茶,听得杜嬷嬷问起医道,立即收敛心神道:“你家姑娘练的那功法极好,每日里只需行捏脊之法,当二十四节气时,再行艾灸便可。”
说着好像又像想起什么一样,嗫嚅道:“你家姑娘身子极康健,原应是我错怪了嬷嬷……”
杜嬷嬷笑着摆手道:“王娘子切莫如此说,原是我们不对在先,今日礼数不周,自当给王娘子端茶请罪。”
王医婆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杯已经喝了一半的茶,一时极不自在,杜嬷嬷忙道:“能否请王娘子现下就与我家姑娘行那捏脊之法,这法子我们倒未曾见识过,不知可否在旁观看。”
王医婆听得让她捏脊,一时拘谨消散了许多,立时放下那茶杯站了起来:“可以的,这法子不难,若稍懂穴位者更好,不懂也无妨。”
说着又转向秦念西道:“姑娘,还请趴卧于榻上。”
秦念西笑着点头走到旁边榻旁,背朝上趴了下去。
旁边一个小丫头从净室里端了盆热水到王娘子面前,伺候她净了手。
王娘子站在榻前,自秦念西后背行捏脊之法,看着几个丫鬟婆子围过来,手上自不停,但也开始了解说:“自长强穴往上,这个学位是促进孩童生长的重要学位,捏的时候是捏三提一,就基本能刺激到后背的几处大穴,捏到大椎为止。若遇有疾之时,对应穴位需多提振。”
秦念西初时还感觉有些痒痒,但捏了两遍,也就适应了,听王医婆如此说,便随口道:“这法子似是针对督脉和足太阳膀胱经的,果然有几分道理,这督脉和膀胱经是人体抵御外邪的第一道防线。”
那王医婆听得秦念西如此说,手上顿了顿,似乎微沁出了一点汗意,却听得秦念西问道:“此法可有什么禁忌?”
王医婆立即收敛心神道:“倒没有什么禁忌,只若发热时,应从大椎往长强方向捏脊,可退热。春夏两季每日行捏脊之法,能通经活络,提振脏腑之气,到得秋冬,便七到十日一次即可。”
秦念西点了点头道:“这是应了春发冬藏的道理。”
第八十八章四座山
稍倾之后,王医婆便停了手,小丫鬟又端了热水来,请她净了手。
杜嬷嬷请了王医婆落了座,又看着端了热茶上来,才笑道:“这么快?这法子倒比艾灸好,省得姑娘洗完澡,又要闻那股子烟熏气。”
秦念西娇俏地拉长声音道:“嬷嬷,我就是喜欢闻那股子艾香气嘛。”
王医婆笑道:“原是各有各的用途,这个每日捏上三五遍即可。”
秦念西笑着点头道:“果然有点子神清气爽的意味,多谢王娘子了。”
王医婆虽有些痴,却不是个傻子,自杜嬷嬷到观中把她带到这院子里,所经一切,加上眼前这姑娘不经意间,显露出的那些对医理的分析。而且这姑娘肯定不是到观中求医的病人,这处院落极像是她日常起居的地方。
可这院落,竟是毗邻以医道闻名的万寿观。而且那道齐法师,应是与这家关系非同一般。那这姑娘,只怕也不是一般人。
王医婆忙摆手道:“今日奴家怕是班门弄斧了,姑娘刚说的那几句话,能不能再对奴家说说。”
秦念西笑着把之前说的那番医理又说了一遍,听得王医婆眼睛大亮,点头如捣蒜般道:“奴家阿娘教奴家这法子的时候,只说了怎么做,能有什么效果,可没说过为什么要这么做。今日姑娘如此一说,倒让奴家如醍醐灌顶一般,姑娘想是知道这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