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村坐落于乌山附近,村子里百来户人家,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村里柳、张两姓是大姓,家家户户多少都有些牵连,哪家稍有风吹草动,经叁姑六婆一传,就成了全村的事儿。
最近柳根生老头家中出了个羞人的事儿。
柳老头有个女儿叫柳蕙娘,长得婀娜风情,本来十八年纪,上门提亲的人不少,谁知竟跑去跟野男人苟合,怀上了野种。
柳老头皱着眉抽着旱烟,柳母弓着背抹泪,村里那媒婆见两人半天不吭声,掐着嗓子道:“柳家妈妈,不是我张婆多事,你们这也要提蕙娘考虑啊!本来刘员外要抬蕙娘当姨娘,你们不愿,现在蕙娘、咳、这个身子,那郭老头愿意娶她,也是大肚至极了!”
柳母道:“张婆,我知你一片好意,可那郭老头都能当蕙娘爹爹了,更别说还是个驼背!”
“柳家妈妈你这就不对了,那郭老头其实也不是那般驼,他从祖上继了房子牲畜,蕙娘嫁过去也不愁吃穿啊!他也不计较那些个野男人,只要蕙娘将这孩子打了——”
说及此处,柳母又流了泪,”哪里是我们不想打!我女儿是个本分人,怎可能跟男人乱来!她是被淫妖魇了,腹中那、那妖胎如何都打不掉啊!”
这话张婆已听了数次,自是不信的,劝了半日说得口干舌燥,顿时也翻了脸,插着腰道:“柳家妈妈,你说这话也不脸红!哪有什么打不掉了!我看蕙娘怕是勾了哪个富家男人,就想靠着肚子上门!”
“啪!”一直未开口的柳老头忽地将旱烟一扔,骂道:“你给我滚!滚出去!”
张婆呸了一声,扭腰出了屋子,边走边骂:“不要脸的骚货!勾了男人怀了野种,还想靠肚子进门!我呸!也不照照镜子,当你那贱屄镶了金——”
柳老头气得浑身发抖,拿了扫把去赶,柳母忽听得屋里响动,跑进去一看,柳蕙娘正举着拳头往肚子上砸。
她几拳下去,那微凸的肚子也未有丝毫反应,柳母上前抱住她,两人又呜呜哭了起来。
其实柳母也确未说谎,柳蕙娘几月前上山采药,失踪了叁天叁夜,后被打猎的发现带回了村子。她也未受什么伤,众人便只以为她是吸了瘴气晕了叁日。
直至后来蕙娘癸水异常,又呕吐不止,请了大夫才知已怀了身孕。
柳老头气得将她打了一顿,可她抵死不认与男子有染,柳母找大夫开了堕胎药,却连喝了几副都未见反应。
蕙娘受不得那些指指点点,几次欲寻死,然她喝药跳河、搬重物、砸肚子,人始终没事,那胎也不掉,一家人才信了她真是被淫妖玷污了。
折腾一阵实在无法,柳老头便在乌山下寻了个废弃的屋子,修葺一番让蕙娘住进去,想着若是生下妖胎抱给众人看,许能还了她清白。
蕙娘独自住在那屋里,柳母每日送饭去。那妖胎确与常人不同,才四五月蕙娘的肚子就已吹胀了起来,将将满六月时,她便生下了个女婴。
那女婴粉雕玉琢,与常人无甚不同,柳老头看了直叹气。蕙娘倒是想开了,抱着女娃取名柳如娇。
柳如娇与母亲相依为命,柳老头和柳母时常送些吃食卧具,蕙娘也背着她去山上采药换钱。
直至她八岁时,一日蕙娘将她留在家中不知去了哪儿,回来时披着麻衣栓着草绳,抱着她哭了一整晚。后来她便再也没见柳老头柳母来了。
母女俩日子也越发难过,她那个陌生的舅舅也只来过一次。
蕙娘时常望着米缸叹气,柳如娇有时饿得受不了吵着要吃肉,蕙娘便抱着她流泪,“娇儿乖、娘这就出去找吃的。”
从那以后,她娘便经常带男子回家,有老有少,有高有瘦。每次有人来,她娘都让她自己出去玩。
柳如娇只知道,她家有米吃了,她有新衣服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