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写到:少年鲜衣繁花路,一起见证。
张澍当时脑中的画面是她站在康庄大道的尽头,穿着漂亮的裙子,抱着一束花,淡静地笑。
可现实却是她被他整个压倒在地,疼得五官都拧在一起……
一整天,她那副表情就一直在他眼前晃。
莫名的,他心底冒出一个想法,再也不要看到她疼。
他难受,他不允许。
“没关系,这只是意外,不是你造成的。”盛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张澍也不擅长这样说话,有些别扭地咳了咳。
输液室再次陷入寂静。
走廊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进了隔壁留观室,一男一女刻意压低的争吵声传来。
大概是吵了一路,没能及时刹车。
“盛夏怎么不在这?这不就是留观室吗,不是这间?”
“王莲华,如果你一会儿不能冷静地说话,就最好不说话,好好的闺女在你那养成什么样子了,盛夏小时候是多活泼的孩子!”
“那你倒是养,你看她愿意跟你吗?盛夏现在怎么了,女孩子听话一点怎么了,活泼有什么好,像我这么活泼这么不听劝,背叛所有家人嫁进你们这种家庭?”
“说孩子的事,你扯这些事有用吗,不要每次见面都要扯得老远,你也用不着说那么难听,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解决问题?你不给我制造问题的话,用得着在这解决吗?你是嫌你女儿不够招人是吗,多少年了,我连条普通裙子都不敢给盛夏买,你看看你老婆给我女儿买的什么衣服?”
“王莲华!”
“有本事把你女儿全部领走,别放在我这又嫌我管教得不好!”
“你!别在这吵。”
“呵,你在意影响,我可不怕。”
“好,你要说什么,咱别在这说,回头你怎么说都成,行不行?”
“你以为我愿意说,不是你先说的吗?哪个病房?是不是走错了?”
“等李旭停好车上来问问他。你冷静冷静,收起你的情绪。”
“不劳你费心。”
两人声音其实不大,双方都暴怒且压抑,几乎是用气声在对峙,但因为输液室太静,所以都听了个全。
大约是药水进入血液,盛夏全身冰凉,眼睛却一阵温热,鼻腔里酸涩蔓延。
张澍扭头,看见女孩已经双目通红。
她仰头想把眼泪逼回去,然而已经打开的阀门哪那么容易关上,她下意识抬手擦,张澍迅速起身抓住她输液的手……
“别动,有针管。”他低呵。
下一秒,盛夏被揽进一个清冽的怀抱,少年动作轻缓而克制,扶着她的后脑勺,她的脸埋进他胸腹处,青草暴晒的气味盈满鼻息。
她听见耳边,少年腹腔的震动,以及,从头上传来的声音,很低——
“我没有纸巾……但是,你哭吧。”
仿佛是摁下了闸口的开关,张澍的衣料瞬间被浸湿。
同时,盛夏感觉耳朵一热,被一双大手轻轻包裹住了,一种类似耳鸣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归于平静。
她无声地流泪。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
上一次,他说,我没有纸巾,你别哭……
输液室的门忽然被打开,盛夏迅速从张澍怀里离开,惊慌地看着门口。
辛筱禾握着门把,双目圆瞠,一副“我看见了什么我要不要出去”的眼神。
盛夏吸了吸鼻子,靠回病床枕头上去。
“张澍……”盛夏开口,声音小得几近耳语。
辛筱禾不解地看着神秘兮兮的两人。
“你先出去,可以吗?”盛夏望着与留观室联通的那扇门,“我妈妈,可能会冲你发火。”
张澍意会,她父母,大概不想见到罪魁祸首,“没事,我应该负责。”
负责……
负哪门子责!
隔壁传来李旭的声音,说刚才还在这,他去问问护士。
盛夏急了,推着张澍,他站着,她坐在病床上,推的是他的、小腹……
张澍眉头紧蹙,忽然无声地笑了,一句调侃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撞上女孩焦急又无措的眼神。
他收敛神态,揉了揉她脑袋,“行,那我先走。”
辛筱禾杵在门口,手里的打包盒差点没拿稳,这,到底是,什么进展?
盛夏也愣怔,头顶的发丝似引线,快把她点燃了。
他怎么能……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张澍十分配合地离开输液室,盛夏松了口气,面对辛筱禾的挤眉弄眼,她也来不及解释,只轻咳了声,喊道:“妈妈,是你吗?”
辛筱禾惊:“倒也不必倒也不必,不就买了个饭……”
“诶,夏夏,你在哪儿呢?”王莲华边问边循声而来。
辛筱禾囧。
盛夏说:“就旁边,输液这……”
话音未落,几个大人已经推门进来。
王莲华和盛明丰神色也有点不自然。
没想到是在女儿隔壁吵了这么久。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
辛筱禾打着招呼:“叔叔阿姨好……”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同学。”王莲华说道。声音温柔,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麻烦不麻烦,阿姨太客气了,应该的,我买了粥和鱼,夏夏你赶紧吃吧。”说完她差点没舌头打结,呜呜呜,盛夏的爸爸妈妈,气场好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