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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之私 第4节(1 / 1)

我暗骂一声,推开门下了车。

宠物医院所在的街道不算宽敞,只是条小小的,勉强够双车通行的马路。沿街两边都是林立的商户,餐饮、理发、服装、奶茶……应有尽有。但可能深夜的关系,现在大多都关门了,连行人都变得寥寥无几。

为数不多开着的,是远处一家门面窄小的酒屋。不时会有喝醉的中年人从里面走出来,抱着门前的大树呕吐一番,随后满面通红地拎着衣服离去。

他们的生活可能并不如意,但谁又容易呢?

我可是一天没吃饭了。

我拦住中年男人的去路,对方醺红着眼,仰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手上握着一罐还没打开的罐装咖啡。

“干……干什么?”他大着舌头,说话间,从嘴里冒出令人作呕的酒气。

我的胃越发地不适,蹙眉问他:“为什么要插队?”

“什么?”

“你知道你插得是谁的队吗?”

中年男人打了个酒嗝,伸出食指警告般地指向我:“让,让开!”

我睨着他,猛地握住他手指往反方向折去。他吃痛地惨叫,膝盖打弯,下意识地扭转身体减轻手指的疼痛。

熟门熟路一脚踹向他的膝弯,我拎着后领将他整个压趴在地上。对方本来就喝得烂醉,身上没有多少力气,非常轻易就被我压制住了。

“你恁娘的……起开……”咖啡滚到一边,男人不住拍着地,发出含糊地叫骂。

我一巴掌扇在他头上,接上自己先前的话:“……是老子的队。”

犹不解气,又重重扇了两巴掌。

“没家教。”

中年男人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无力弹动着,身体却因过多的摄入酒精处于完全麻痹状态,只能屈辱地任我殴打。

扇完了,我拿起一旁咖啡喘着粗气站起身。而这时,唐必安也从便利店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

“少、少爷,你又打人了?!”他害怕地蹲下身查看,“你没把人打死吧?”

用袖子狠狠擦拭了下易拉罐口,拉开拉环,仰头灌下全是糖精的咖啡。胃里有了东西,不再翻江倒海地抽搐,紧蹙地眉心得以舒展。

“只是轻轻拍了两下,怎么可能……”

忽然,视线与马路对面的一双眼睛对上。

纪晨风里头穿着淡蓝色的工作服,外头套一件白大褂,正站在宠物医院调低了亮度的招牌前,手里夹着一支烟举在半空,看向我这边。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他停顿的姿势可以看出,他应该是看到刚才我做的一切了。

看到我打人,还抢对方的咖啡。

妈的。心里疯狂冒着脏话。

本来想伪装得更无害一点的,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了本性。这下想要接近他看来得花更多的心思了,毕竟,正常人是不会和当街施暴的人做朋友的。

与我四目相对后,纪晨风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丝尴尬,先一步移开视线,烟也不抽了,转身就往医院大门走去。

将最后一口咖啡咽下肚,捏扁易拉罐砸向唐必安。

“啊!”他吓了一跳,捂着脑袋抬头。

“处理好了过来。”留下一句话,我急急往马路对面跑去。

第4章不喜欢,下次不准买

男护士本来在打瞌睡,被我推开玻璃门的动静惊醒,揉着眼睛抬起头。

“我来找纪医生。”双手插在薄毛呢外套里,由于刚刚跑得有些急,我说话时不自觉带上喘。

可能我熟稔又自然的语气给对方造成了误会,男护士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道:“是纪医生的朋友吗?他刚刚去楼上查房了。”

第一次听说兽医还需要查房的。

大步朝楼上走去。二楼灯光充足,偌大的空间被分割成三间小间,每间靠墙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铁笼,有的关着动物,有的则空着。

正对楼梯的那间病房传来几声犬吠,我直觉纪晨风在那里,过去一看,果然见他背对着我,在替一只博美检查点滴。旁边的泰迪兴许是被吵醒了,不停扒拉着铁门,喉咙里发出连串的呜咽声。

“我并不总那样。”

纪晨风手一抖,砸在一旁笼子上,发出不小的声响。一瞬间,病房里的小狗们兴奋地吠叫起来。连锁反应,另两个病房的狗也开始叫唤。

我皱起眉,被吵得头痛,索性将我和纪晨风所处的那间病房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吵闹。

纪晨风稳住了差点被自己碰倒的机器,回身看向我,眉间的褶皱比我的还要深。

他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里全都是对我的谴责。

“对不起,吓到你了。”虽然并不觉得愧疚,但我还是主动向他道了歉。

“二楼只允许医护人员和患宠主人上来。”

潜台词是要赶我下去吗?

真难搞。

“楼下的人让我上来的。”我同他解释,“你还记得我吗?我的乌龟在这里住院治疗,我是来看它的。”

他点点头,越过我向门把伸出手:“它不在楼上,我带你过去。”

狭小逼仄的空间,加上他身上新鲜的烟草味,令我体内的瘾蠢蠢欲动。我不自觉地深吸口气,由衷觉得,呛人的烟味要比廉价的肥皂味更适合他。

病房空间本就狭窄,他为了不碰到我,尽量侧过身体。由于我俩的身量都不矮,显得他好像是从我身边挤过去的一样。

与他的距离近到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人工耳蜗上亮着的绿色小灯。

我尽可能地美化自己,胡乱添油加醋:“那个人在便利店里对我弟弟动了手,我只是替弟弟教训他。平时,我不是那么爱动粗的人。”

我设想过纪晨风的许多种反应,但没有一个是这样的——我话音未落,他就一把捂住自己耳廓上的人工耳蜗,眼睛和嘴紧闭起来,就像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你还好吗?”他的反应太激烈也太诡异,我想凑近去看他的情况,下一秒却被他用力推开了。

重重地,整个背部都砸在铁笼上,我失去平衡踉跄着坐倒,引发了再次的犬吠bgm。

低血糖,被插队,被莫名其妙推倒……就算再三地告诉自己要忍耐,到这会儿我也有点忍不下去了。

我仰头怒视纪晨风:“你是不是有病?”

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对我动手,纪晨风脸上表情空白了几秒,随后扯下人工耳蜗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抱歉,仪器好像出了点问题。”他将手伸给我,“你还好吗?”

我可以打开他的手,拒绝他的道歉,然后一走了之。这是我本心所向,也是我最常做的事之一。但就像戒烟一样,一旦付出了努力,我更讨厌功亏一篑。在这个节骨眼,一走了之固然爽快,可我所要的却不是这一时的爽。我要一劳永逸,要彻底地解决这个“大麻烦”。

所以,不能乱发脾气。

“还好。”我嘀咕着,握住了他的手,借力起身。

没等我站稳,他便抽回了自己的手,仿佛多和我接触一秒,就会染上无法治愈的恐怖细菌。

这家伙这么反感人类,到底是怎么和同学、同事相处的?

心里腹诽着,我默默跟在他身后,下到一楼,在一间似乎是办公室的小房间里见到了静静卧在玻璃缸中的小草。

小草眼部的白色覆盖物减退不少,整体看起来精神不错,大概率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不错嘛……”我刚要回头夸两句纪晨风,发现他倚在门边,有些心不在焉。

没了人工耳蜗,他便失去了交流的能力,无法再接收外界的任何讯息。

真麻烦。只是很短的时间,我便对这样艰难的相处模式产生了厌倦。如此看来,竹马会跟他分手,或许也有这部分原因在吧——不是谁都能忍受无法及时给出情绪反馈的恋人。

纪晨风可能感觉到了我的注视,抬头朝我看来。

“你说得慢一点,我能看懂你的口型。”他说。

我直接掏出手机,示意他扫我的名片。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添加了我的联系方式。

【小草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谢谢你,纪医生。】

这句话发出的下一瞬,办公室外便隐隐传来了唐必安的声音。

“我来找人的,就刚刚进来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差的人……”

我朝门外吼道:“在这里!”

唐必安消停了片刻,找了过来。

“少爷,都搞定了。那个大叔没事,我往他口袋里塞了点钱,把他扶到酒屋那边去了。老板认识他,答应会看他到酒醒的。”他眼角余光扫到办公桌上的玻璃缸,一下子兴奋起来,“是小龟!小龟真的还活着!”

他冲过去,扒着玻璃缸看了又看,像在确认这只乌龟和他认识的是不是同一只。

从刚才唐必安进来,纪晨风便第一时间从门边退到了墙角,表现出了强烈的拒绝社交的意愿。

【这是我弟弟。】

我给他发去信息。

他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了眼我,单手打字回我。

【再过三天应该就能办理出院了。】

三天啊,三天够做什么?三天什么也做不了。这三天,得想其它能和他产生交集的办法才行。不然三天一过,再找别的理由接近他就会显得不安好心。

【好的,谢谢。】

我礼貌地回复完,转头又是另一幅语气:“喂,小狗。”

唐必安回头看向我,已经非常习惯我这样叫他。

“走了。”我朝门口抬了抬下巴。

“下次再来看你。”他揉了揉乌龟的背甲,轻声细语地告别。

唐必安像个智障一样哼着歌走出办公室,纪晨风全程只是倚在墙角一言不发,似乎在尽可能地将自己缩成一个不起眼的小点,好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再见。】我在他面前站住,发去信息的同时,朝他摆了摆手。

他抬头看我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帘。

“再见。”他用生涩的发音回我。

羊角包绵软甜蜜,落进胃里,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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