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猛烈地拍打着窗户, 不时传来一阵响雷。
薄暮雨脸色苍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只在头顶留了个缝隙呼吸。
雷声还是毫不留情地炸响着,离她很远。但每次雷声一起她的心脏便会重重一跳, 让她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仿佛这雷就在她身体里。
也不知道忍耐了多久,她实在睡不下去,拥着被子起了身, 望向窗外的目光里含着一缕胆怯。
她看向床头柜的手机,第一反应就是要伸手过去拿,可手伸过去还没碰到手机她就以更快的速度缩了回来。
这么大的雨,这么远的路程, 江尘音要回来本来就很辛苦。
还有, 她跟江尘音说过很多次, 她已经长大了。
她再度望向窗口,嘴唇用力抿成一条直线, 低了一下头, 细软的黑发散到脸颊一侧。
然后再不犹豫, 掀开被子下床,以极快的脚步踩着拖鞋小跑到窗边。当她伸手要把窗户拉上时, 天空一下子骤亮后转为阴暗,她来不及收回手就眼见一道闪电划过。
雷声轰鸣, 她的手像是触了电一样缩回, 脸上瞬间毫无血色。
江尘音按捺着心里的焦急, 万分小心地保持着车速,在她觉得自己的神经紧绷得快要断裂时终于拐进了自己小区的大门。
停车,熄火,江尘音一步都不敢懈怠地打开家门进去。
客厅里没有人,落地窗的窗帘被风吹得飞舞起来。在把落地窗拉上,只留下一道不怎么宽的缝隙通风以后,她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或许薄暮雨缩进被子里不敢出来了,这样至少能抵挡一点雷声。
即便这么想着,她还是很快就扔下文件上楼。刚刚还想着薄暮雨会缩在被子里,她那一口气还没松多久,在走廊里看见薄暮雨时心便被吊了起来。
这孩子跟小时候是不一样了,小时候内向是内向,但因为跟她亲近,打雷时会迈着小小的步子跑过来抱住她的腰,跟她说“音姨,我怕”。
但现在这一幕却让江尘音顿感酸涩,薄暮雨披着一件外套靠在走廊的墙边,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她眼神里的怯意被隐藏在平静的眼波下,只露出不过几分,两只手垂放在身侧紧握成拳。
这截走廊距离窗户有些远,很安全,听到的雷声也小一些。
江尘音再看不下去,疾步走向她:“暮雨!”
薄暮雨一怔,转身后眉眼染上喜色,“音姨,你回来了,这么快。”
“别怕,我回来了。”江尘音牵起她的手,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还好以后安抚道:“我这就去关窗,没事了,别害怕。”
薄暮雨刚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见江尘音快步走进房间里,紧接着就是脚步停顿,再然后风雨声几乎听不到了。
她的视线追随着江尘音,从背影慢慢下滑,注意到江尘音的鞋。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带水脚印的鞋,可想而知江尘音着急得根本顾不上换鞋这件事。
风声雨声雷声都被隔绝在外了,薄暮雨缓步走进房里,正要关心江尘音身上湿了一些的衣服,仍旧是话都没出口就被江尘音打断了。
“怪我大意……”江尘音一边把她刚才弄乱的被子拉好,一边自责,“这天色这么阴,我早应该想到要下雨的。”
“音姨……”
“你刚才睡了多久?”江尘音皱着眉走过来,“刚打雷就醒了么?还是根本没睡着?”
“我……”
“唉,我问的这是什么问题。”她有点懊恼地摇了摇头,“雷声这么大,还开着窗,谁能睡得着?”
薄暮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江尘音自言自语,刚才所有的胆小都消失殆尽,心里只剩下眼前人的影子。她跟以前一样,会忘记手头上的事情来关心自己,一点都没有变。
一直都没听到薄暮雨回应的江尘音这才顿了顿,跟她对上目光以后两个人相视一笑。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江尘音抱歉地叹气。
薄暮雨摇头,“没有晚,刚好合适。”
刚好在自己害怕的时候及时赶到,在自己需要她之后,也在雷声停歇之前,一点都不晚。
江尘音被这一句哄得神情愉悦,再摸了一下薄暮雨的额头道:“饿不饿?我去煮粥,吃饱了吃药。”
薄暮雨任笑意爬上眼角眉梢,伸手拉住她的袖子:“你先把衣服换了,我跟你一起下去,在客厅等你。”
江尘音这才想起来关心自己的衣物,伸手一摸背后跟袖子,都沾了湿意。
“哦……我的衣服被淋湿了。”
薄暮雨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音姨,你好傻。”
这还是第一次被薄暮雨戏谑,江尘音不禁咬了咬唇,瞪她一眼以后转身去衣柜那边。
薄暮雨眼见江尘音拉起窗帘以后脱了外衣,白玉般的脊背,腰线细瘦,腿型纤长,仿佛心间的一幅画逐渐丰富了色彩。
眼前的旖旎鲜活摄人,薄暮雨视线一扫便觉得脸颊烫了起来,不敢再看,转身去掩门先下了楼。
江尘音换好衣服和鞋下楼后看见薄暮雨在客厅沙发坐着看电视,仍是披着一件衣服,手里捧着一杯水喝,模样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