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声闷响,车厢随着宋哲宣的动作地颤了一下,钢化玻璃没有直接碎掉,而是以他的拳头为中心,向外龟裂成无数条细小的裂纹,细微的噼里啪啦声音响起,让人心惊胆颤。
陆初惊恐地看着他,一手护着肚子,身子不由自主地贴向身后的车门。
宋哲宣看着她,心中的愤怒陡然被一盆凉水“哗啦”浇熄,他把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压向座椅背,闭着眼睛喘着粗气将情绪平复下来。
好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陆初,眼底只剩下几条溃败的血丝,“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吓到你了。”
陆初摇摇头,自卫的姿态并没有改变,她看着宋哲宣神色复杂道:“哲宣哥,你……”
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车厢里陷进一阵诡异的安静,有些事情若不捅破,倒也可以相安无事,可一旦捅破,就难免会生出几分尴尬的气氛。
就好比如此刻宋哲宣和陆初。
宋哲宣按了按额头,沉声问:“你的病情到什么程度了,一个月当真有你说的那么轻松吗?”
陆初眸光闪了闪:“偶尔视物不清,呕吐,这些怀孕的时候都会经历,对我来说并不是太难。”
宋哲宣扯了扯唇角,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吗?如若真有那么轻松,那医院脑科哪里来的那么多病人?
他记得刚才医生说,陆初现在的情况,自身反应应该已经很严重了,而这个严重程度必然已然超出她的忍受范围,并且瞒不住同一个屋檐底下生活的慕云深。
陆初的忍受力,宋哲宣是知道的,他记得少时有一次,后者在运动会不慎摔倒,还若无其事地爬起来继续完成了八百米长跑,那次跑步她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代价是左腿小骨骨裂,但是无论是摔倒到诊断结果出来,陆初愣是吭都没吭一声。
她忍受不了的程度,是该有多难受?
“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何苦躲着慕云深,千方百计跑来s市?”宋哲宣的声音裹着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陆初默然不语。
宋哲宣陡然觉得有些烦躁,他在身上胡乱摸了一阵,终于摸出一盒烟来,刚触及车门把手,拿烟的那只手就被陆初握住。
陆初看着他,语气哀求道:“哲宣哥,别给他打电话。”
宋哲宣看了眼自己手里的烟盒,又看了眼陆初握着自己的手,问她:“你以为我要给慕云深打电话?”
陆初察觉到异常,面色一僵,手指朝他手里的烟盒探去。
纸皮,长方体。
她的手好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抽回,却在半路被宋哲宣截住,他抬手在陆初眼前晃了晃,陆初反射性地眨眼。
宋哲宣顿时明白,陆初看得见,但她的视力肯定出现了问题。
“这是烟盒,我只不过想下车抽根烟而已。”宋哲宣顿了顿,语气艰涩道:“只是偶尔视物不清?阿初,如果你还把我当哥哥看,就跟我实话实说,好不好?还是说,你希望我现在马上打电话告知慕云深你的病情?”
宋哲宣这下掏出的才是真正的手机。他自嘲笑笑,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用慕云深来逼陆初说实话。
陆初被他握住的手指颤了颤,她阖了阖眸,再睁开时茶色的眼底雾气迷蒙:“恶心呕吐、头痛这些我都能忍受。但是我的眼睛……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眼睛刚开始看东西是一条线或是重影,但是最近却越来越看不清,视人视物大多凭感觉。还有,我的记忆也越来越差,越遥远的事情记得越清楚,而近期发生的事情反而记不住,偶尔还会识人不清……”
宋哲宣发现陆初说到此处,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点点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