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忽然凑到我面前来,压低了嗓子说:“你在不高兴。”
我啊了一声,一脸茫然:“有吗?”
他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片刻后,他终于直起身子,淡淡道:“没有最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我哀叹一声。
之前我便知道这鬼十分的不正常,可这几日来的接触,我才发现他岂止是不正常,简直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但凡他说话的时候我就必须得看着他,不立刻回答他就会不高兴,他一不高兴就想方设法的折磨我。开始还只是面无表情的瞪着我,直到那日我同他走过中州,亲眼目睹了市集一屠夫将自己的娘子推倒在地,当街连打带踢,直到那女人满脸是血的抱着他的大腿求饶,那屠夫方才罢休。
清寂看完之后饶有兴趣的对我说:“有意思。”
我顿时一脸惊恐,连带着连饭都少吃了几碗,可这仍旧不能阻止清寂那颗日益变态的心。当天夜里我便因为他说话时候我走神太久,被他一巴掌拍在地上。
天亮之后我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想着以前打不过还能在嘴上逞逞能,现在别说是和他顶嘴,就连眼神不对都要被打,我真是太可怜了。
因着到晋城的时候已经快到后半夜,客栈差不多都关了门。
我一间一间的敲过去,让人惊奇的是竟然每一间都客满了。
晋城的夜比别的地方要冷上许多,加之我身上衣物不多,风一吹过来我就只能抱着胳膊打哆嗦。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我身边跟了一只始终在散发着寒气的厉鬼。
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我找到了一间客栈。那老板看着我一身又脏又破的衣裳,差一点就要把我撵出去,好在我及时掏出了怀中的银锭,他这才让我进了门。
“天字房没有了,住普通的吧。”
那老板拿着银锭,语气颇为不耐。
我点点头:“无妨。”
过了一会儿又想到我这样子实在有些难看,于是问道:“老板,可有热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嗤道:“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哪里有热水给你?井水倒是有一大桶,你要是不要?”
我冷的鼻涕都快掉下来,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有劳老板了。”
那人顿时翻了个白眼,“我去给你准备水,你自己到房里去吧,左边靠着楼梯第一间房。”
进了屋,我坐下来搓搓手,好一会儿方才觉着自己好了暖和了一些。我一边哈着气,一边打量着这客房。
虽说和先前住的天字房有些差距,但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该有的都有,就是湿气有些重,似乎还有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阿翎,跟着我,你可是觉着委屈?”
清寂在这时忽然现了身,口气一改之前的冷漠,温柔得让我浑身打颤。
我牛头不对马嘴的说:“这地方很好,我之前还睡过草丛呢。”
他抬着下巴看我。
窗外传来鸡鸣,我哎呀一声,走到窗口瞧了瞧,发现天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儿天就要亮了。于是转头对他道:“天快亮了,你还不回去休息?”
清寂的眉头立刻皱起来,阴森道:“你赶我走?”
我做出担忧的样子,叹道:“这晨间的阳气极重,你就算再厉害,若是被这晨光照到,也是有些受不住的。”
听我这般说,他神色终于缓和了些:“我错怪你了。”
说着就走过来,伸出手,眼看就要摸上我的脸,我后退一步,正巧这时房门被推开,那老板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水来了,姑娘自便吧。”
门开的那一刻清寂也消失了。
我说了声谢谢,等那老板出去之后,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老板没有骗我,井水果真是很凉,光是摸着我便感觉自己要被冻住了。我两手撑着木桶边缘,犹豫着是不是要咬紧牙关跳下去。
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
太冷了。
怕是这么一跳下去,半条命都要没了。
我顺着水桶边缘滑下来,两手环抱着膝盖,看着地板发呆。
兴许是这一路太累了,不多时我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中,那熟悉的蟒袍从我面前一闪而过,我惊得立刻清醒过来,可入眼还是那张木板床,房中除了我,再无第二人。
我叹口气,揉揉肩膀站起来,转头的时候愕然发现先前还冷的能把人冻住的井水,竟然冒起了白烟。
“……”
我闭闭眼,又慢慢的睁开。
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猜对了啊。”我伸手拨弄着面前的热水,喃喃道,“可你为什么不出来见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