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舒服……
我闭着眼睛,泡在木桶里,蒸蒸热气包围着我,一路的疲乏有所缓解。
真没想到,这破客栈居然也可以洗热水澡,这热水还他妈的是自动的,神奇神奇。
“小子。”
李国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遮挡的大屏风后传来,我吓得一激灵,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
“咳咳咳……李国发?”李国发怎么会在这鬼客栈里?那人脸鬼树不是说他已经出了鬼界了吗?
我惊异地转身看去,果然一个佝偻的小老头身影倒映在那屏风上。小老头居然想要越过屏风走进来,我急忙把脖子以下缩到水下。
“别别别,别进来啊!你孙子我在洗澡啊!我靠,李国发,你真是越老越变态了啊,我洗澡你也要看?你亲孙子的便宜也要占?”
李国发闻言,吹胡子瞪眼,一巴掌打我脑袋上,道:“臭小子,你浑身上下,老子哪里没看过?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现在长得人模狗样了,还看不得了?你个黄毛小子!”
李国发这一巴掌差点没给我又拍水里去,不过和李国发待在一起我顿时轻松了不少,笑骂道:“什么黄毛小子,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看!”
李国发手里一杆烟,悠哉悠哉地抽了一口,道:“赶紧的,洗个澡洗了俩小时,跟大姑娘似的,你爹妈和老婆都等着你吃饭呢,赶紧穿好衣服出来。”
我疑惑道:“我爹妈和老婆等我吃饭?什么东西?我老爹老妈不是离婚了,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么会一起等我吃饭?还有我老婆,我老婆不是赵……”
“瞎说什么呢你,臭小子,哪有这么咒自己爹妈的?赶紧滚出来吃饭,别洗了!”
说完李国发转身就走了,我听的一头雾水,于是赶紧穿好了衣服走了出去。
“半弦,你终于来了,快过来吃饭吧!”
这声音温温柔柔,煞是好听,我闻声看去,竟然是霍雪穿着一身鹅黄色连衣裙,站在我身侧笑盈盈地看着我,她略施粉黛,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
“是啊宝贝儿子,快过来坐!”
我转身看去,是老妈喜悦地朝我招手。
我愣了一下,老妈不是已经二婚移民到国外了吗?
“好小子,愣着干嘛呢?快过来吃饭!”
老爹的声音依旧是记忆中的声大如雷,分明是再家常不过的话,被老爹的声音讲出来,都像是在骂人似的。
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我的眼睛顿时有些酸涩,居然还可以和老爹老妈一起吃饭……
放眼望去,依旧是熟悉的大厅,厅中间放着一张大圆桌,老爹老妈和李国发那老小子围坐着大圆桌。
而厅两旁放着两口黑亮的涂漆棺材,五彩斑斓的花圈靠在墙上,角落方木桌上还有未完成的纸人,金元宝折了半满,放在绿色麻袋里,地上还零零碎碎的散落了几张纸钱,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火味儿。
我不禁腹诽,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吃饭的,也就咱们家了。
“好啦老公,别站着了,咱们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霍雪勾着我手臂,胸前柔软贴了上来,我一下子脸都红了,僵着身体,舌头打结道:“霍,霍雪,你,你叫我什么?”
霍雪一双明眸看着我,道:“老公啊,你怎么了老公?”
老公?
“呃,没……”
“臭小子,快过来啊,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这一桌子都是你爱吃的菜,还不高兴啊?”李国发指了指桌上的菜。
我呼了一口气,笑道:“高兴,我太高兴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李半弦!我跟你说过我喜欢霍雪的!你也说了把霍雪让给我,你居然还是跟霍雪在一起了!你骗我骗得好惨!”
“容志义?!”
我惊呼一声,他拿着一把沾血的菜刀,手臂上还有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看起来恐怖至极。
我急忙起身想要夺刀,“容志义!你他妈这是干什么呢?快!我送你去医院!”
“滚!别过来!”容志义拿着菜刀指着我,面目狰狞,怒吼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霍雪的!你明明知道的!你骗了我!你说了会帮我追到霍雪的,你说了你不会跟我抢她的!你骗我啊!你骗我骗得好苦!”
我茫然不解,解释道:“我,我没有,我没骗你,我不知道霍雪怎么就……”
“闭嘴!”容志义冷冷一笑,道:“我永远不会相信你了!”
说完举刀往自己的脖子上狠狠一抹,鲜血刹那间喷溅出来,洒落到饭桌上,浓浓的血腥味儿掩盖过店里的香火味儿。
“不要!”
“医院!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冲过去抱住容志义,他的身体在我怀里抽搐,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我,我用手捂住容志义的脖颈,可鲜血还是汩
', ' ')('汩流出,容志义的身体渐渐塌软,我满脸泪水,回头看见老爹老妈老小子,还有霍雪,居然对这一切漠不关心,若无其事地吃着沾血的饭菜,我怒吼道:“李国发!老爹老妈!你们在干什么!快救人啊!容志义流了好多血!快救人啊!”
“你们听不见吗?救人啊!”
“救人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流着眼泪,脑袋一片空白。
到底,怎么回事……
“咚咚咚……”
耳边响起一阵钝钝的拨浪鼓声,太阳穴突突地疼,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浑身都沾染了容志义的鲜血。
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咕噜咕噜”
一根半截的粉笔滚落到我视线里。
“李半弦!又是你!上课又出神!我这不仅得教书,还得当个锁魂无常,把你这时不时出窍的灵魂锁在我黑板上是吧?你人不笨,就是不学!你这幅流里流气,吊儿郎当的鬼样子,没点文化,出了社会,除了做社会的蛀虫还能做什么!?总不可能靠你爷爷养你一辈子吧?”
“起来!给我站着听课!”
我猛地抬头,地中海站在讲台桌上怒目而视,略厚的嘴唇上下碰撞。
风带着温润的气息,从窗外拂过,身前层层试卷纷飞掉落,散发出淡淡的油墨味儿。
“不想站着就好好听课!”
我愣愣地应了一声,地中海见我难得听话,不再纠缠,继续讲课。
清风徐徐,阳光正好。
脸上没有泪水,手上也没有鲜血。
容志义和霍雪也非常正常。
刚刚,是在做梦吧?我松了口气。
“下面开始分发昨天的小测试卷!”
试卷被分为四份,一组一组传下来。到我手中的试卷和我平时的水准一样,每次都是正好及格。也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运气好,多一分都没有。
地中海道:“这次考试平均分还可以,但是像容志义,霍雪,白东……这样差的成绩,就是拖了咱们班的后腿!”
我睁大了眼睛,不!不对!
地中海念出来的这几位,数学都是班里排的上名次的!容志义其他科目拉的离谱,数学却很好,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容志义都在地中海黑名单里,但地中海只针对我的原因!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咚咚咚……”
钝钝的击鼓声突然再次响起,并且愈演愈烈,我咬着牙,双手成拳,只觉得那鼓声每每敲击一次,都仿佛是惊雷毫不留情地击打在身上,穿透骨髓,直劈灵魂。
“呃……”头好痛……
“半弦,你怎么了?”霍雪关切地出声询问。
我强颜欢笑地摇摇头。
幸而那鼓声持续的并不久,忍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渐渐淡出脑海。
我却突然脑袋灵光一闪,什么样的鼓能这样快速地敲击?这样的声音,是那黑心道士在鬼街上买的人皮拨浪鼓!
我东张西望地想要找到他的身影,脑海里却突然响起他的声音。
「好哥哥,你的脑袋瓜子终于注意到我这人皮鼓的声音了!我的法力不多了,这次再没听到,我真是没办法了!幸好你还不算太笨!」
我暗道,其实听到过一次,只是没注意……
「道兄,我这里有点蹊跷,很多事情和平时是相反的!而且,一个场景一个场景地变换,我泡个澡的时间换一个地方,抬个头的时间又他娘的换了个地方,还尽是些恐怖画面,我不会是在做噩梦吧?然后你出现,其实你是我的梦中天使,来带我脱离苦海的?」
「哈哈,半死不活了还这么幽默……听本天使说,半弦,你现在是在幻境中,没有法力,这种幻境就会消耗你的魂力来支撑场景转换,你的魂魄承受不住多次转换,你现在必须马上清醒过来!」
「幻境?!我怎么会在幻境里?我什么时候中招的?!」
「别问啦,等你破了幻境再跟你细说,对了,你刚刚说很多事情是和平时相反,破局的关键就在这里!」
我急忙问道:「怎么破?」
「一个字‘杀’。」
我惊道:「什,什么?」
「没时间了,我没办法再传音进来,你记住,接下来你的魂魄没到一个临界点你会听到一次鼓声,你最多只能听到三声,三声过后,我也没办法救你了!」
「……」
「不是吧!喂?道兄?李绛河?黑心道士?」
我在脑海中疯狂呼唤,回应我的是地中海孜孜不倦的教诲。
最多只能听到三声,抠字眼儿来说,其实是只能响两声!因为第三声过后我就再也醒不来了!
可是,杀?
不会是要我自杀吧?我细想来,还真是有可能啊!我追的那本修仙小说里就出现过破解幻境的方法就是自杀!此为不破不立!
我仔细观摩着身旁的窗户,窗外风和日
', ' ')('丽,鸟鸣清脆悦耳,是个自杀的好天气。
我猛地站起来。
地中海道:“李半弦!你又要做什么?”
容志义回头:“半仙同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还没下课呢!快坐下来!”
“半弦……”霍雪扯了扯我的衣角。
幻境而已,不能太当回事儿,不然像上一个场景,先是让我感受到爹妈团聚的快乐,再来一个好兄弟为情自杀,我搁那儿哭的伤心欲绝,结果一抬头是他妈的幻觉一场,属实伤心又伤神!
我朝他们邪魅一笑,然后大步一跨,身后一片惊呼,看着脚下的高空,我只觉得胸口一阵紧闷,脑袋都有些缺氧。
靠,我心中不断默念,不破不立,不破不立!
跳!
我只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我非常迅速的“咚”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一阵阵剧烈的疼痛从四肢扩散到意识,意识到疼痛的时候我十指抓地,忍不住惨叫出声,鲜血从我脑门上流下来,甚至带了点骨肉碎屑和一部分脑花。
但我的意识依旧清醒,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时候比操蛋的现在更清醒!
立没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脑袋是真他妈各种意义上的破了!
“靠啊……”
我忍痛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地面上还绽开着我的血花,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抬头往上一看,窗户上学生纷纷探出头来,不过是我爬起来的这几分钟,我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群,他们对我指指点点。
虽然这是幻境,但我丢人现眼是丢到骨子里了,我还他妈临终前的邪魅一笑。
“咚咚咚”
一阵鼓鸣响起,第一声!
我一惊,急忙扶着墙壁站起来,我甚至都能感觉到我的脑花在我脑壳里晃荡,虚弱地对这群看热闹的破高中生求助道:“你们,谁他妈把老子送去医务室包一下头啊……”
我默默地在心中竖起了中指。
去他妈的不破不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