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张晓暖蹲下身看着欲言又止的小豆丁，这是所有学生里年纪最小的那一只，只有五岁半。
却不想小豆丁刚刚张嘴，就被另一个稍稍大些的孩子捂住了嘴。
“他没事，没事！”那男孩示意身侧的其他人，“张老师你赶紧回去吃饭吧，不然等下又被小虎子吃光了，那家伙吃起饭来从来都不知道饱…”
“啊！是啊张老师，您还是赶紧回去吃饭吧！”
张晓暖被三五只簇拥着推了出去，虽然有些纳闷却没有多想。俯身揉了揉最近的那只，“那你们可要乖啊，下午我来教你们学英语。”
“又是abcd歌啊？我听的都要吐了！”某只不满反抗。
“弟弟妹妹们的年纪比你小，记的没有你快，所以我才要…”
“好了好了知道了！总这样操心唠叨可是要变成老太婆的！”这是嫌弃加威胁的。
张晓暖轻叹口气，哪能真和这帮小家伙较真呢。
想她这段时间确实是唠叨了些，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说的话可能比她平常一年说的还要多。
木房内，小豆丁憋红了一张脸，想哭却又不敢哭的低低啜泣着，看着好不可怜。“那…你不让我说，万一哪天张老师也走了，怎…怎么办…”
“陆陆续续都会走的，之前不都是这样吗…又什么好舍不得的，反正这几个人走了，后面还会有其他人来的。”
“可是我要张老师…我不想让张老师走！”
“你不想有什么用啊？你又不是她亲儿子，她能为了你留下来吗？她有自己的阿爹阿妈，在山下…她总有一天要走的…”
木门开启的那一刻，张晓暖连忙起身躲到了木方的另一侧，因为起的太猛没能站稳，摔下去的那一刻膝盖正好落在了一颗带着棱角的石头上。
疼痛袭来的那一刻，张晓暖紧紧咬住了后槽牙，不知是不是痛的，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竟然淌满了泪水。
那些委屈酸闷的记忆如同幻灯片一般在脑海中迅速掠过，她以为最初孩子们的捉弄与不友善不过是顽皮捣蛋，可现在她才明白，那都是一颗颗被伤过的心…
山里条件艰难，再加上来支教的人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最多的便是像他们这样由学校或者自发组织的毕业大学生，所以很少有人能长久的坚持下去。
于是来了一波走了一波，这些人如走马观花一般，相比起传道授业解惑，他们更是将进山支教当作一种任务，一种聊表善心却有时间限制的任务。
对于他们而言，进山支教或许只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个尝试，但是对这些渴望知识的孩子们而言，却代表着一次次的希翼与失望，一次次的渴望却又是一次次的推翻重来。
所以孩子们才会排斥，才会在最初授课的那段时间里对新一批老师百般刁难，挂水盆，放蟑螂，更有甚者将拔掉毒牙的小蛇塞进她们的书包。
在那段日子里张晓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当漫天的委屈无处宣泄当所有的付出都得不到回报，她甚至想过不如就彻夜离开算了，就当她从未来过这里。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庆幸，幸好她当初坚持了下去，幸好她没有因为一时冲动而放弃，幸好…
可是，此时的她突然有些迷茫，她想要留下，但是她…到底可以留下多久呢…
张晓暖双手环抱着膝盖，那一日中午她没有回去吃饭，下午也没有如约好的那样去教孩子们英语。
仿佛在眨眼间蒸发了一般，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