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的家里人就是后者。
和黄连刚刚认识李菲的时候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没有被世俗喧嚣玷污的那种纯真。
黄连的眼眶微微温热。
李菲的父母头发花白,身体爽朗。
李菲爸爸热情地冲黄连笑道:“你找菲菲啊?俺们家菲菲好久没有回家啦,申请了出去美国留学的机会,现在正在美国呢!你是她高中还是大学的同学呀,不知道她出国了吗?”
还不等黄连回应,李菲的妈妈也是骄傲地道:“咱家菲菲有出息了。不过,小姑娘,你白跑一趟啦,菲菲在美国留学,不在中国,更不可能在家里头。”
嫂嫂大方地道:“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快进来坐吧,我去做饭。”
哥哥也憨笑:“这里的路不好走,颠簸得很,一路过来肯定累坏了吧!你一个大城市来的小姑娘。”
还不等黄连说出来的目的,他们一家人就已经帮黄连说完了。
黄连哭笑不得,等他们说完之后,才缓缓地说,“叔叔阿姨,大哥大嫂,我叫黄连,是菲菲大学同学,这次来这里,是因为在附近出差,菲菲拜托我给你们带一点东西,我就顺便过来了。”
很明显,他们还不知道李菲已经回来了!
黄连沉默了下,她并不打算告诉他们什么。
李菲父母一听,不好意思地笑道:“帮俺们家菲菲带东西的啊,那真是麻烦了麻烦了,让你跑这么远,菲菲也真是的,尽会麻烦人,赶紧进去坐坐。”
李菲的家人一迭声地把黄连送进屋坐下,给黄连倒茶递水。
盛情难却,黄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嫂嫂更是说,“我去杀只鸡招待客人。”
“不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等会我还要赶着去办事,我就不留下来麻烦你们了,先把正事办完要紧。”在李菲家人还没有真的杀鸡之前,黄连赶紧打断他们,拿出口袋里李菲给她的那一张银行卡,递给李菲的父母。
“这是菲菲从国外汇过来的钱,拜托我转交给你们的钱,里面有二十万。”
“二十万?”
一家四口人听到这个数目,俱是大吃一惊,嘴巴张得简直能塞下一颗鸭蛋。
二十万可以在这个镇上盖一栋楼并且装修得漂漂亮亮了,对于这家四口人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四人齐齐看着那张银行卡,仿佛中了彩票一般,难以置信。
只是,菲菲不是去国外留学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菲菲这个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李菲爸爸先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对黄连道:“俺们家菲菲,虽然表面上老实,但骨子里比较要强,容易得罪人,哪里做的不好,做错了的地方,还请你包容包容,提点提点俺们菲菲。”
李菲的妈妈也道:“我们家菲菲这性子容易得罪人,让她出去读大学,俺们很不放心,菲菲非要出去,孩子他爹说要去照顾她把,她还不肯,现在去国外了,也知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真叫俺们担心。”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
黄连一个字也没有回应。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了一会,耐心等到他们说完,黄连站起身道:“钱是菲菲的奖学金,我已经交到你们手上了,我出差的时间不多,得抓紧时间回去了,不然该被上司批评了。叔叔阿姨大哥大嫂,再见。”
李菲的家人开始挽留黄连,都被黄连一一婉拒。
从李菲的家里走出来后,黄连没了来时的轻松,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怎么?这么快出来,没见到人?”车上,卓斯年眉心微蹙,颇为黄连的状态感到担忧。
“见是见到了。菲菲的家人都很热情淳朴……”黄连口不对心地应着。
她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手,小嘴抿着。
黄连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感叹道:“斯年,钱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卓斯年怔了一下,深深看了黄连一眼,用专有名词,官方的语气解释:“一种人类交易生活的货币。”
黄连默了默,掀帘,看着卓斯年俊美无俦的容颜,问:“你知道世界上最毒的毒药是什么吗。”
卓斯年眸光微沉,“不知道。”
“是钱呐!”黄连拉住了卓斯年的手,颤抖地道:“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毒药了,剧毒无比,比那些什么毒品,鹤顶红,百草枯还要毒性强烈,自制力差的人,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戒掉!钱就会慢慢腐蚀掉他们的身心……”
她这话自然是意有所指。
菲菲的家人,一直生活在这个小地方,用自己勤劳的双手盖起了小楼房,过上了小康生活。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看起来都仍是那样的淳朴善良。
可菲菲,就是因为去了大城市,享受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所以才会贪心
卓斯年眼神温柔清润,颤抖的黄连被他一把抱住,“对于我而言,你才是我的毒药。”
黄连噗的笑了出声,靠在卓斯年肩上,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了。
……
卓斯年发动了车子,车子缓缓驶离李菲的家。
在街角一个拐弯的地方,卓斯年的车子突然撞上了一个突然跳出来穿着一套蓝色破旧运动服的男人身上。
好在车子开得极慢,卓斯年及时刹住车子,被撞的男人只是轻轻被车头灯的位置碰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没有摔倒。
卓斯年和黄连皆是一惊,连忙下车来检查情况。
“没事吧!”卓斯年上前,蹙眉看向这个突然从旁边路口窜出来的男人。
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庞清秀,一双黑眸很是明亮,只是衣服破旧不说,这个年轻男人的头发很凌乱很脏,脸上也是一道道的黑色。
他双手抄在运动裤的裤兜里,警惕地看着卓斯年,又看了一眼从副驾驶下来的黄连,眸子里慢慢酝起了一丝恐惧。
黄连看到被撞的人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觉松了一口气。
男人冲卓斯年猛烈地摇了摇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撞我?”
“抱歉,拐弯,没看到。”卓斯年很绅士地回答他。
这个男孩,看起来像是有点不正常虽然很年轻的样子。
周围有几个老人慢慢围上来看情况,却都是一副笑嘻嘻看热闹的样子。
“张岭,你咋又跑出来了,找媳妇呢?”
“快回家去,别真被车撞了就不好了。”
“岭子,你媳妇喊你回家吃饭啦!”
“哈哈哈”
黄连错愕地看着周围那些嬉笑的人,不解地和卓斯年对视了一眼,卓斯年挑眉摊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什么情况。
“你们走吧!这个男娃是我们镇上的傻子,快走吧!”有个年长的白胡子的老爷子走过来,对卓斯年道。
“好。”卓斯年点点头,走过来扶着黄连,“走吧,没事了。”
黄连应了一声,转身正要离开,目光不经意瞥到了那个被撞的男孩的手腕上。
他的手腕上,清晰地纹了两个字李菲。
黄连眸中一震,脚步停了下来,手从卓斯年手里挣脱出来,大步走到了那个男孩面前,指着他手腕上的刺青问,“你,你认识李菲吗?”
好奇怪,这个叫张岭的男孩,看起来年龄和她差不多的样子,可是怎么就看起来不正常呢?
而他手腕上的这个刺青,让黄连有种很强烈的第六感觉。
这个李菲,就是她认识的李菲。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昧地跑过来问一下,但她这个动作,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就想探个究竟。
张岭看到黄连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腕上,连忙将一直挽在肘上的袖口拉下来,盖住了自己的刺青,“我,当然认识菲菲,菲菲是我老婆,我是菲菲的男人。”
从说“菲菲”开始,张岭脸上就开始出现了吃吃的笑。
嗯?
卓斯年不禁挑了眉,和黄连狐疑和不解的眼神对上。
黄连来不及去细想,直接转眸问张岭,“那你老婆现在在哪?在家吗?”
“没有没有!”张岭连连摇头,脸上已经是一副骄傲期待的模样,“我家菲菲,去古城读大学了,等她回来了,就是我老婆了”
这番话,让黄连彻底震惊住。
卓斯年走到方才说话的那位长者面前,低声问道,“大爷,这个小伙子,是不是”
他还没说完,长者就点了点头,无边叹息地道,“他叫张岭,本来是我们这里学习成绩最好的娃,却因为当年高考的时候,没考上自己想上的清华大学,就突然神志不清了那些人开玩笑说的他老婆,就是他纹在胳膊上的那个李菲。不过,人家李菲现在出国了,以后就是有出息的人了,怎么可能会回来嫁给他啊!可惜了!”
黄连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话,看向张岭的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
竟然因为没考上清华大学就这样了太可惜了吧!还这么年轻!
卓斯年看出了黄连心里的震惊,将她的手牵住,问长者,“是不是李菲和张岭有婚约?”
长者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张岭,痛惜地摇了摇头,“这俩孩子,听人说十几岁就偷吃了禁果,双方家长也都默认了,就等他们考上大学,大学毕业后在一起如今,你们看这情况,李菲怎么可能会再回来跟他结婚。”
偷吃了禁果!
这五个字,像是一枚重型炸弹一样,同时在卓斯年和黄连的心里炸响。
这个叫张岭的男孩,和李菲早就偷吃了禁果?难怪大家都会说李菲是他老婆因为李菲说过,他们老家人的思想很保守,觉得女人一旦失去了贞操,要么只能嫁给要了她贞操的那个男人,要么就会没人要。
这,这不是很重要的事,重要的是李菲的第一次,难道不是给了斯年?
黄连想到了这一层,卓斯年自己,显然也想到了。
幽深的眸子骤然一凛,卓斯年谢过长者,拉着黄连就上了车。
快速发动车子,快速开了出去。
直到开出了李家镇,卓斯年的车车速才慢慢降了下来,最终把车子停在了没有了人烟,只有偶尔路过几个车子的路边。
黄连脑子里已经很凌乱了。
菲菲不是说她的第一次是给了斯年吗?那么,这个张岭怎么解释啊?
到底是这些人说的传闻是假的,还是还是菲菲在撒谎?
菲菲,为了从她手里抢斯年,为了得到斯年能给她带来的锦衣玉食,竟然骗了所有人。
这样的菲菲,真的太可怕了。
就在黄连思忖的同时,卓斯年那心里所有的震撼都写在了他那双平素里无波无澜,此刻却明显的波澜壮阔。
如果这个张岭说得都是真的,那么三年前那一晚呢?
卓斯年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深深地闭上了眼睛,陷入到了沉思里。
当年,他离开那个房间之后,在药物的作用下,已经累得几近虚脱。
但是,郑东和其他几个兄弟去了现场,不仅给当时的女人喂了药,还明确地告诉他,他们看了床单上明明是有女人初/夜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如果李菲的那晚不是第一次,又怎么会落红呢?
“我们,去兰州暂时住下吧!”卓斯年收起心里的震惊,抬手握住了黄连的手,却发现她的手上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凉得让人害怕。
“很冷吗?”卓斯年不禁皱了眉,将车里的暖气调高了一点。
被卓斯年这么一握,黄连才从怔忡中清醒过来,看向卓斯年,“斯年,那个张岭”
“我们暂时留下来,我会查清楚一切。”卓斯年双手搓着她的手,眸光温柔地看着她。
简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黄连毫不犹疑地连连点头,“好好好!我同意!”
她要暂时留下来,她要把有关张岭的所有事情查清楚,再说。
她不相信,菲菲会撒这么一个大谎言!
驱车来到了兰州,在酒店住下来之后,卓斯年直接把电话给郑东拨了过去,“安排这边的人,查一下李菲老家有个叫张岭的小伙子,主要查一下,他和李菲之间的关系,和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尽快回话!”
“好的,先生!”郑东不敢耽误,连忙挂了电话。
在郑东去安排人调查的过程中,黄连和卓斯年都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酒店的房间里着急等候。
两个人等的结果,却不尽相同。
黄连不想相信李菲会骗他们,而桌斯年却希望听到张岭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一个小时后,郑东终于把电话给卓斯年打了过来,“张岭和李菲是同学,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两个人学习成绩都好,是一对小情侣,全校全镇公认的最般配的年轻人。张岭高考失利后,受到刺激,神智时而不清,退学在家休养。李菲读大学后,每年回来开始逃避见张岭,另张岭的病情更加严重。至于两个人之间有没有发生过关系,没有人能给确切的答案。”
卓斯年不由皱了眉,“查不出来?”
郑东道,“先生,当事人已经傻了,不好问出来了,除非让李菲来承认。”
“好!那就让李菲来承认!”
桌斯年挂了电话,黄连着急地问,“斯年,那些人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菲菲她不会撒谎骗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