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傅绍骞不得不重新审视唐末晚:“没想到你做饭的功夫还这么了得。”
“那当然了,我从小就做,一回生二回熟,都做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做不好呢,来,先尝尝面条吧,我自认味道还不错。”
她盛了一碗汤面给他,他吃了一口,确实爽滑有韧性,口感很好,可是话题也并未止住:“你做饭很多年?为什么?唐家难道没有帮佣?要你做?”
唐末晚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识说了什么,呵呵笑着转移话题:“这也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要想了,来,吃点糖醋排骨吧,这些都是我的拿手菜呢。”
她对过去,讳莫如深。他也没有再深究,品尝着她做的那些菜色,味道确实不错。
想起她在餐厅打工的事情,他捧着饭碗说:“福伯年纪大了,准备饭菜也不容易,你不是想赚外快吗,要么晚上都由你回来做饭,工资我开给你。”
“不要。”唐末晚竟是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为什么?”
“赚朋友的钱有什么意思,而且我去餐厅打工是为了帮晓曼,她一个人在那我也不放心。”说起张晓曼,唐末晚似乎就有了满腹的心思,“哎,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好不好。”
“张晓曼的事情,我会帮着解决的。”
“嗯?”这下轮到唐末晚愣了,“为什么?她的事情可多了,我想你也解决不了。”她爸爸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肾源,就相当于已经在等死了。
“不就是肾源嘛,我已经联系各大医院帮忙注意了,应该很快会有结果的。”
“啊?”唐末晚正要咀嚼一块排骨,左边的腮帮子鼓鼓的,说起话来也含糊不清,“你刚说真的?”骨头搁到了牙龈,生疼,她赶紧把排骨吐了出来,又清楚的问了一遍,“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很快会有肾源?”
“看运气吧。”傅绍骞并没有给肯定的答复,因为没有百分百的承诺,他也是不会做的。
唐末晚的眸光亮了亮,可是很快又黯淡下去:“就算找到了肾源,那几十万的手术费也不是晓曼和我能承担得起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你非得把这件事情往你自己身上揽呢。”
傅绍骞的反问让唐末晚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才应对:“你根本不会明白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如果我不帮晓曼,她随时都会坚持不下去的,到时候要怎么办呢,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尽我所能,我去打工,能赚一分是一分,这对她来说其实还是杯水车薪的,可我至少能陪在她身边支持她,让她还有走下去的勇气,这跟钱没多大关系,当然,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的。”唐末晚说着就长长叹了一口气,“有钱人是不会理解穷人的痛苦的。”
“说的你好像很痛苦一样,唐家难道一直都在虐待你吗?”
“虐待谈不上吧,但你永远也不会理解那种寄人篱下的无奈,我比晓曼好一点,至少没有为钱发愁,不过,她不一样……”抓了抓头,烦恼似乎又爬上心头,“哎,钱到用时方恨少,我以后肯定得努力工作……算了先吃饭吧,想太多也没用。”
傅绍骞不知如何形容唐末晚这单纯的头脑与心思,她也是够讲义气的,为了张晓曼是豁出去的两肋插刀:“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上次,你去那酒吧是干什么的。”
“我给人看病啊。”唐末晚解释,“上次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那生意,现在怎么样了。”
傅绍骞表情淡然:“黄了。”
“黄了?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不必了,既然不合适再补救也没用。”
唐末晚吃饭的心思是彻底没了,他又继续道:“也没什么,还有更大的单子可以做,你继续说,给谁去看病?”
“一个病人啊,是晓曼上次接手的,不过这属于病人隐私,我也不方便继续透露了。”她低头摆弄碗里的面条,看他只吃了几口,就问,“你不喜欢吃吗?那我去倒了吧。”
“回来,坐下。”傅绍骞叫住她,“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眼看他上楼,唐末晚觉得很奇怪,不过也没有再离开,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很快,傅绍骞就回来了,手里拿着打印好的a4纸:“你把这个签了,张晓曼那所有的医药费,我都包了。”
“你包了?”那霸道的口气,令唐末晚一惊,“为什么?”又看向他手中的纸,那是一份合约。
为期两年的契约书。
“其实我包的是你,”傅绍骞又补充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给张晓曼的钱,其实是你的。你只要签了这合约,一切都好商量。”
唐末晚将合约书从头看下来,其实很多条款对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其中有几条,在这两年内不得跟其他男人私自接触,不得跟其他男人出去约会,不得一起吃饭……
“傅总,我是心理医生啊,每天求诊的病人那么多,你叫我怎么不跟他们接触?”唐末晚忍不住笑了,“你这分明就是霸王条款啊,叫我怎么签。”
“那就看你了,你愿意签就签,不愿意签我也没办法。”他毫无商量的余地,看的唐末晚眉头大皱。
“那你也得给我个能签的理由啊,哪有这么霸道的全你一个人说了算,而且还有其他地方,我也有不满意的呢。”唐末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如,再商量商量?”
“你想怎么商量。”
“如果是工作上的必要接触,你也不能有意见啊,至于私下的,我正常的社交你也不能限制啊,我又不是你买的犯人。”
“你的意思,就还是要跟那些男人去鬼混了?”
“什么鬼混啊。”傅绍骞的意思让人听了怎么都不舒服,唐末晚也有些生气了,“你这人怎么那么霸道呢,太以自我为中心了,反正你也说了张晓曼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不签还不行吗?”
她嘟起了嘴巴,其实并不想这么大声与他说话,万一他转身离去,她肯定会懊悔不迭,那她是不是该识时务者为俊杰……要知道她就是奋斗二十年都不见得能赚这么多钱……
“我……”
“行,不这样也行,那改成你以后凡是跟男人出去,都得先跟我打电话通过我批准,这有没有问题?”傅绍骞居然又提出了这么个有些变态的法子。
唐末晚半张着嘴:“你的意思是,你要替我把关吗?”
“你同意就同意,真的不同意我也不勉强。”傅绍骞似乎也有些恼火了,见他准备收走那合约书,唐末晚立刻一把按住,拿起笔就刷刷签下了自己名字,“行,我同意,我签,那你可要一定尽快帮忙找肾源啊。”
“罗嗦,我答应的事情何时没做到过。”傅绍骞看着手上的合约书,连日来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看着桌上的长寿面,他内心还有一些其他想法。
唐末晚倒是没多少喜悦,因为签名时候,她看到了最后那条条款,两年后,合约期满,各不相干。
在这段关系还没开始时,他就已经设想好了结局,是自己太感性,还是他太冷静。
她起身收拾碗筷,他似乎也瞧出了她的不高兴,但还是说:“唐末晚,这两年内,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也会尽我所能对你好,但是,不要爱上我,否则到时候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两年后,你就可以追求你心中所爱,我知道,你心底一直有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有些涩然。
唐末晚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手中的碗:“你说什么?”
“难道你想否认?”傅绍骞那么认真的瞧着她,“你心中一直有人,对吗?”
是的,从那一年刚大学进校门开始,她就爱上了一个优秀的男孩。可是她,并没跟人提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调查我?”
“是你自己做梦的时候说出来的,我也犯不着去调查,我只是告诉你,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合作,只要你好好扮演自己的角色,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那么你呢,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无权无势连拿得出手的样貌都没有,你看上我什么了?”
“我不想麻烦了,既然你睡了我,总也该负点责任的,我先上楼了。”他拿着合约转身走。
唐末晚僵硬站在原地,这是什么鬼理由呢。
因为不想麻烦,所以答应娶她吗?
也好的。两年而已,她并不吃亏不是吗?
可是心,怎么就那么空落落的呢。
这个生日,过的一点愉快了。
彭媛不记得她的生日她也早就习惯了,她也知道她可能早已被全世界遗忘。
但内心还是有一点小小期待,洗了碗上楼,就去看手机。手机静悄悄的除了几条作业布置的短信与一些垃圾广告,并没有什么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
可她一直在等,她总是不想放弃。
已经连续两年了,她都能在今天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第二天也总能收到一份陌生的生日礼物,这似乎成为她对生日唯一的期待。
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为何要给她发短信寄生日礼物,她也曾试图给对方回过电话,发过短信,但对方一直无回应。
后来,她也不再强求。
茫茫人海中,如果能有一人记得自己,给自己一点那么卑微的祝福,已经是一件太难得的事情,她不想去破坏这份美好,只愿安静的等待着。
但是手机一直没动静,她就想对方今年是忘了吗?
她只好先去洗澡。
洗了澡出来看手机仍是没动静,不觉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试着给张晓曼发了条短信,能发出去,就说明手机保持着畅通,没有问题啊。
张晓曼也很快回了过来,说一切很好让她放心。
那就是那人也许已经忘了她了。
唐末晚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以往,晚上九点就应该有了。
罢了,滚滚红尘,相逢也是一种缘分,有时候缘尽,也就那么消散在人群中了。
带着失落,她强迫自己入眠。
她真的花了好大力气才培养了睡意,也感觉自己应该睡了有一会儿了,可是突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翻了个身,又立刻清醒了,抓起手机一看。
真的,有短信了。
虽然手机已经换了,当初保存的那两条短信已经不见,可这个号码,早已深深刻入她的脑海,她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短信的内容是:晚晚,对不起,今天有点事情给耽误了,现在还有时间给你发短信,还好,来得及,祝你生日快乐。
依然没有落款,依然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对唐末晚来说,就那么微弱的温暖,都让她情不自禁想笑,笑着想流泪。
她没有打电话,因为知道对方是不会接的,这充满关心的语气分明就不该是陌生人,更像是熟人。
她发了短信询问:你是谁?为什么要给我发短信?我们是认识的对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呢?我想跟你通个电话,或者见个面,可以吗?
她满怀期待的坐在床上抱着手机,可是仍是过了好久都没有回应。
哎,她叹息,也许这次也是石沉大海了。不过能收到这条短信,她已经心怀感恩,又输了几句道谢的话,正准备发出去的时候,对方的信息却突然回了过来:晚晚,不要着急,再过不久,我们就会见面了,到时候,我给你一个惊喜。
谁,是谁?为什么要给她惊喜?真的是认识的吗?那么会是谁呢?
唐末晚想破头,想到睡着,将这二十年来所有的人物关系都走马观花的回想了一遍,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最后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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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难得比傅绍骞都早。
傅绍骞出去晨跑时,她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好一会儿,小米粥已经上锅,她在煎荷包蛋,顺便还炒了个小菜。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没有打扰她。
唐末晚端了煎蛋出来,看到桌上有一把簇新的宝马车子钥匙,钥匙下面还压着一叠钱,整整两万块。
那是傅绍骞放着的吗?给她的所谓的生活费?
跑到鞋架上一看,果然,他的运动鞋不见了。
是出去晨练了吧。
她用保温桶装了小米粥和一个煎蛋,又带了些切好的水果,其他的都闷在锅里,在桌上给傅绍骞留下了张纸条,提醒他吃早饭。
就拿着车钥匙走了。钱,她没有动。只要他答应帮张晓曼,她就不需要他的钱。
到了车库,她开始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因为他车库里最差的就是宝马,而且现在她真的很需要车子,也就不想矫情的说什么不需要了。
不过当她对着原本的那辆车子按下启动键的时候,车子并没有反应,有反应的车子在车尾。
她走过去,才意外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多了一辆新的宝马mini,她又按了一遍,确信这钥匙是这车的。
小巧的车型,简直是她的最爱。其实她一直想拥有一辆这么小巧的可供她开的车子,再看钥匙和车子本身,都很新,打开车门坐进去,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真皮味道,几个细小的地方还包着塑料膜,开启车子,看到上面的里程数,不过短短几十公里,这都说明,这车子是全新的,是刚从店里开出来没多久的。
是傅绍骞新买的吗?那是特地买给她的吗?
虽然觉得受之有愧,可心中的甜蜜似乎又加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