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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之间。
当时是在咖啡厅里。
我与安弗列特时常碰面的地方。
彼此坐在靠窗的地方,面对着面。
『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开口的人是我。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
安弗列特的语气稍微上扬,不过看不太出来他的意思。
『不,只不过是个感觉,你很神秘,也令人畏惧,但也彷彿什么都知道。』
我这么问。
当时的时间是五月十五日。
『嗯~你的直觉很敏锐呢。我确实知道很多事情,不过你这么问我的话,代表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对吧。』
听了我的话,他如此说道。
『被你猜中了。』我啜了一口咖啡,味道很不错,『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的?』
『哪方面?这个世界有太多面向了。』
『我说的是末日那方面,这个世界已经陷入末日了对吧。』
我紧盯着他。
『确实如此,但光是末日这件事情,也有许多的面向,你指的是哪一个?』
他瞇瞇的笑着,像是在说自己随时接受我的提问。
『末日有很多种,像是被陨石砸到的这种突发性的末日;星球自动老化的自然性的末日;人类过度开垦导致自然反扑的末日;也有可能是生育力过低导致人类数量越来越少的慢性末日……你觉得这个世界的末日是哪一种?不,应该说,你觉得现在末日的局势接近哪一种?』
『都不是。』他的表情没变,但口吻稍微严肃起来,『世界就像是一棵树,一颗无比巨大的树。虽然巨大,但总有一天会枯萎,可惜我们并不知道是哪时候,也无从预期,』他的表情变了,变得很严肃『然而,现在的状况,是这棵树在两千年前被重重的砍了一刀,状况急转直下,然后十年前又跑出了一群会侵蚀树木的白蚁,而且数量很多,多到能够把人淹没,使树面临枯萎,如此而已。』
『……那该怎么做?』
『除非奇蹟发生,否则没办法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奇蹟发生?』
『很好也很白痴的问题,不过我喜欢。回月,你要记住,谁都有可能成为奇蹟。』
『?』
『假设这时候,有个人对这棵树洒了毒药,杀死了所有的白蚁呢?』
『白蚁会死,但是树木的状况会更糟糕。』
『没错,而且,谁都有可能成为那个人。』
安弗列特露出了笑容,令我有些反感。
『……』
我没说话。
『回月,我认为你也能成为那个奇蹟……当然,并不是要你把世界连同天使给毁了,而是用另外一种方法。』
『咦?』
我被他的话激起了兴趣。
『如果这种时候,有个人徒手杀死了一大群白蚁,会怎么样?』
『白蚁们会瞬间乱成一团,但是如果白蚁的数量真的像你所说的那么多,那么那个人最后应该也会被淹没。』
『没错,但那只不过是个比喻,我要你做的,是沾污自己,来给大家光明。在获得光明的同时,也必须有人要成为光明背后的影子,成为活在影子下的人。
相信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能力没办法拯救世界。但是,却能有效地杀死天使。
换言之──你能够成为那样的人,成为那个「影子」。』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安弗列特说得没错。
『我该怎么做?』
几秒之后,我开口了。
『我要你成为天使杀手。』
『?』
『大范围爆炸、射杀、斩杀、辗压、突击……能够杀死天使的方法多得是,用尽各种骯脏的方法来杀死天使,就算沾污了自己也在所不惜,让天使畏惧你──我要你成为那样的人。而以你的能力,也能够轻易做到。
将重心放在「对付天使」身上,其次是「拯救别人」,会比将重心放在「拯救世界」身上还要实际许多。
懂了吗,回月。这是你的宿命。』
──这就是我成为天使杀手的由来。
那之后,我照着安弗列特的话做了。
即便内心还是有几分想要拯救世界的想法,还是乖乖的对付天使,然后拯救别人,不断的重复……
我救到的人越来越多。
就在自己以为自己真的能够一点一滴的累积,最后拯救世界的时候。
那个事情发生了。
『我不干了。』
那之后,我向安弗列特辞去了天使杀手的工作。
……
…………
我从回忆之间猛然清醒。
█
冷冽明亮的月光,无声无息地越过纱窗,穿越半透的帘幕,悄悄洒落于竹编的榻榻米与棉
', ' ')('製的被,于此微微闪烁着透亮光辉。
寂静出奇的此刻,我缓缓环视四周的景。
凌乱的房间,脏乱的地面,随意丢弃的垃圾……
这里,是自己的居所。
月光的静謐,使得四周如压雀一般,了无声响,只能听见夏虫的鸣叫从远处传来。
唧唧虫声,更凸显了此刻的寧静。
月光无声亦无息,于月光穿透之处,银白的光辉伴随着空气中的尘埃,使得尘埃为无透亮,像极了夏夜里的细雪。
呼、呼……
缓缓地喘着气,自己的肩膀如今正上下起伏,心脏动得挺快。
冷汗微微流下,自己吞了吞口水。
咕嚕。
静悄悄的,连喉咙作动的声响都能清楚听见。
静得出奇。
不知为何,此刻的寧静,却也带着点焦躁与不安。
自己的心跳并没有因为喘息而减缓,隐隐的不祥彷彿伴随着月光散布在各个难以发现的角落,与生俱来的直觉让自己没办法放下心。
嘶、呼……嘶、呼……
鼻息独响的此处,听不见任何人的喧哗、都市的喧嚣,只能感受到月光的安寧。
──怎么回事了?
虽然意识刚醒,不过直觉尚存,感知危险的动物本能还是有的,自己马上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这里太安静了。
达尔昂是人类重要的城市之一,交通便利、物资丰富、商业繁荣,就算是晚上,亦能感受到大城该有的热闹──不该是现在这种样子。
夜风微微流动,轻轻拉动了半透明的窗帘。
时间与空气都还在流动,整个达尔昂却像是被停止了一般,没有半点吵杂的声响,只能听见远方的虫鸣。
夏夜里的风透凉舒爽,然知自己不能待在此处享受那微风拂面的感觉,让人觉得几分可惜。
没错,自己不能待在这里。
情况不太对。
说不上的感觉,驱使了自己的行动。
我缓缓起身,被褥与地面磨擦的声音,于此刻能清晰听见,就连平常不会察觉的地板嘎嘎声响,也在此时显现出来。
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扰乱此刻的寧静。
起身时,我从电视黑色的萤幕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身上被缠了些什么。
低头一看,才发现全身上下被缠满了白色绷带,因为刚才的那份不寻常感而没有察觉。
虽然不知由谁而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房间里头醒来,不过我没有管太多。
套上了运动的帽恤,我推开了房间的门。
平常不会听到门发出的尖锐声音,此时也变得明显。
自己的住所是间公寓,房门推开来,是公寓的阳台兼各住户的通道。
缓慢地朝通道的另一端前行,同时向外俯瞰了城市的景。
平时那种不经意的动作,此刻却让我更显不安。
放眼望去,整个达尔昂显得无比漆黑。
没有光源的暗夜之城,就算再怎么繁华,也只不过是建筑们的剪影,高耸恐怖却没有任何生机。
这就是现在达尔昂的样子。
所有的建筑,彷彿都成了深黑的影,矗立在不同的角落。几处月光所能及即的地方,微微闪着银月的淡彩。
城市不仅安静,更是漆黑。
建筑物之间的宽敞马路,如今却变得像无底的深渊一般,被高耸楼房的黑影掩埋,看似深不见底。
这到底是……
不知不觉,自己微微加快了脚步。
沿着公寓的楼梯走下,步伐与地面的撞击声在建筑里回响。
咚、咚、咚……
那声音沉重而急促。
快步地步出公寓,来到了达尔昂的街上。
就算是位于郊区的公寓,四周的商家还是齐全的,平常的这个时段,四处总是能见人车满患的景象。
然而……
没有。
黑暗垄罩了四周,高耸的楼房让月光无法穿透近来,整个马路像是无尽的黑暗,分不清方向,也看不见任何物体的踪影。
安静。
除此之外,还是安静。
……
…………
心脏微微加快了。
自己不敢去多加思考发生了什么状况,除非亲眼确认,否则不敢接受。
于是,我决定去其他地方查看状况。
就在自己准备动身加速,弄清整个情况的同时──
自己的脚间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种说不上硬,却有几分韧度以及重量的物体。
物体上头残留着馀温,而且身体还微微起伏。
……
我没有多加思考,利用自己的能力,在掌心上方召唤出一颗小火球。
以火球作为光源,我凑
', ' ')('近一看,然后……
「!」
撑大了眼睛,愣愣地跌坐在地。
脸上的表情大概无比错愕吧。
█
眼睛微微撑大,自己的表情除了惊吓以外就是衝击。
火线在掌上缓缓燃烧,我面露不知所措的畏惧神情看着眼前的物体。
……与其说是物体,倒不如说是失去意识的人。
要不是那微乎其微的鼻息尚存,自己大概会以为碰到了尸体。
那个人倒在自己面前,除了上下起伏的肺部,感觉不到任何活动跡象,彷彿把整个个体的生命表现力降到最低。
身上没有什么伤口或是异状,然而……
「……」我惊魂未定地望向四周,「这到底是……」
然而,比眼前失去意识之人更诡异的景象大喇喇摆在我眼前。
瞳孔在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这是毫无疑问的,那种感觉在一瞬间渗入我的心头。
恐惧。
害怕眼前的景象;害怕去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害怕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以及──
害怕那件事情。
眼前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我将手掌上方微微浮起的火球抬高,并提升了其亮度。
微微漂浮的火球宛如漆黑深渊中的微小太阳,为四周的景物添上了一抹橙黄。
然侯,橙色光辉于周围所有物体身上映出了昏暗的顏色。
满山遍野的尸体大概是最能够形容此刻景象的词汇了吧。
虽说不是尸体,每个倒地的人们似乎都尚存一口气,但那模样实在太过骇然。
所有人像是虚脱了般无力倒在地上,没有意识,没有动作,就连对方的鼻息也很难感受到。
倒下的、趴下的、卧倒的、跌地的、瘫软的……那些失去意识的人们以各式各样的姿势横竖于四周,放眼望去,人数恐怕过百。
到底是怎么了……?
达尔昂此夜的寧静,和这些没了意识的人有关吗?
为什么这些人会失去意识?为什么我还醒着?在我昏睡的这段期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诸多疑问在脑中盘旋,但此时并不是佇足不前的时候。
心脏越跳越快,内心彷彿有什么在驱使我……
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仍有义务阻止。
身为转生者特有的敏锐直觉,在此时涌现的不安,恐怕会成真。因此,自己得在最坏的状况发生之前,阻止这一切。
没错……
……必须这样。
细节什么的别去多想,否则只会让自己乱了阵脚。
现在,自己需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
──达尔昂有麻烦了。
█
稍微整理目前的状况。
我一边奔跑于达尔昂的街道上,一边使用自己的能力照明四周,同时,整理脑中思绪。
自己在早上的时候,被安弗列特那傢伙用着狙击枪威胁出来,迫不得已与对方见面,同时接下了『将末世录送到圈外销毁』这种没有原由的莫名其妙任务。
在与安弗列特对话的同时,得知折翼军──那个理应埋藏于人类的影子之中,由转生者组成的神秘组织──首次公开露面的消息。
接着,自己到了圈外。途中遇到了那个曾在十天前遇见的神明分身。
到了圈外之后,因为遇见了濒死的旅人,而被迫和天使战斗。
就在战斗结束的那一须臾……
天空降下一道惊人、刺眼的闪光。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然后,我在自己的房间醒过来。
途中一定有什么人将自己移动到那里,可是究竟是谁……?
再者,达尔昂现在的状况又是怎么一回事?没有任何人的跡象,所有人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陷入了昏迷。
在自己昏迷的这几个小时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昏暗的街道上,自己正拼命地奔跑着,并且像是不愿遗漏任何希望一般,环视周遭每个角落。
一定还有其他意识清醒的人……
一定……!
抱着这种没由来的希望,我拼命奔跑,同时扫视四周。
这些人的昏迷,和那道强光之间是否有着什么样的关联……?
可能性很大,但也有例外的机率。
我继续跑着。
疯狂地跑、歇斯底里地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
跑遍了自己所知道的大街小巷,以及自己从没到过的街道坊间……
继续跑着,永无止境地跑着……
然而……
没有。
没有任何清醒的人。
所有人彷彿睡美人一般,全部陷入了昏迷状态。
不可能……
', ' ')('这种事情……不可能……
第一次感到这么惊慌失措,不断否定内心负面的想法。
这是……怎么一回事……?
……
就连云之塔附近繁荣的灯光街景,今夜也显得暗淡无奇。
我像是瘫软一般,整个人无力地跪了下来。
已经找多久了?
十分鐘、二十分鐘,甚至更久。
几乎用着转生者过于常人的体能,将达尔昂的所有街道、死角全都跑了一遍,全都环视了一遍,然而……
没有。
没有半个意识清醒者。
究竟……这究竟是……
现在的自己,正无力的跪坐在达尔昂最着名的地标──云之塔──前面那宽阔的广场,当然了,四下依然连点正在行走的人影都没有。
广场上并非无人,而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沉的梦境之中,瘫倒四处。
到底……怎么了……?
就连达尔昂平时最热闹的地方,此时也显得万籟俱寂。
我忽然想到了某个景象。
█
如同底片一般黑白的记忆,伴染着腥红的顏色,于我脑海浮出。
瀰漫的血色,遍地的血跡,散布的血味……
强忍着食物逆流的衝动,我用尽全力摀住嘴,泪水却没能停下。
被撕裂的下半身已不復在,徒有悽惨的表情。
环绕在自己周遭,满山遍野的尸体。
下半身被撕裂,肌肉被疯狂扯开,爆开的内脏随血液从身体流出,露着痛苦的表情,五十几名旅人死于我手中。
是我害的……
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是我杀了他们……!我是杀人魔……我杀了人!我把自己最想保护的人命给亲手抹碎掉了为什么我在做什么东西……!?
无数个生命以及将心灵寄託于他们身上的人以及那些旅人重要的人的人生全都被我给糟蹋了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不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抱头痛哭,接近疯狂的理智让自己变得混浊,罪恶感像是被水沾染的顏料般扩散开来,侵蚀到内心之中、思绪的尽头。
感受不到温度,自己被麻木感包覆住。
不要……不是我害的……我、我……
不要……
染血的记忆,于灰暗世界里散染的腥红,在我脑中爆炸开来。
「啊啊……啊啊啊……」
眼睛瞪得更大了。
自己的意识回到现实。
望向眼前这片景。
以各种姿态昏迷不醒的眾人,让我将那段记忆与之重叠起来──
手开始颤抖,心开始颤抖,然后,害怕的感觉蔓延到全身……
两副景象,有那么点相似……
再这样下去的话……再这样下去的话……
会死。
所有人都会死。
被我杀死,被我毁掉人生。
不要……不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不能因为自己而毁灭……
不要……不要再让我看到别人的死亡……
不要再让我承受无尽的罪孽……
不要……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下意识的抱头尖叫,歇斯底里地叫──
这么说来,强光落下之后,那个被自己所就的旅人又到哪去了……?
该不会……
难道……
「不要……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个发疯的狼,疯狂抓住自己的头发,然后惨叫。
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了?
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我病了吗?
因为一个月前的那件事,因为一个月前抹去了无数生命,而感到无比罪恶。明明自己是有能力活下来的人,却无法让人多活久一点,在末日之前就结束了生命。
不但如此,还是自己亲手将其宝贵、无法取代的生命给……
将那谁也无法替代的生命给结束掉……!
他的家人们会怎么看我?他们的同伴会怎么看待我?他们的恋人会怎么看待我……!?
不能去想、不要去想、不要再想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
要是在这样继续想下去的话……
自己绝对会在迎向末日之前崩溃倒下,然后让更多人无法活下去──
所以,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啊啊啊啊啊啊……
几近全力的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泪水奔腾而出。
', ' ')('恐惧感早已渗透了自己的心灵,眼前这个景象,让那个一直被内心引盖住的压力涌了出来──
因为太过相似,而使得内心那道『不要去想』的墙,再度被重捶,然后,压抑在底下的沉重压力,终于在此刻被释放,将自己压垮──
疯狂流下的泪水已经没办法分摊自己的压力,我猛扯自己的头发,疯狂惨叫。然而,一切就像是无助的吶喊,无人回应。
因为那分压力而溃堤的自己,是不是生病了呢?
就算懒散了一个月,实际上,自己的内心还是存在着什么吧。
自己不过是不想去面对那份重担,不敢去面对它,也不愿去想起,所以,才会与圈外隔绝,过着颓废生活吧。
但是……逃避总有一天仍得面对。
自己总有一天会被那道沉重无情的压力、来自各方的指责,以及在内心不断打转的想法给活活压死。
因为害怕,所以不敢去想。
故作颓废,实际上依然想要看见世界被拯救的样子。
如果真的迎来了末日,那么,自己势必会看见更多人的死亡,以及自己的死亡……
不要这样……
所以,既想看见世界被拯救,却又不敢窥探那犹如潘朵拉盒子的压力究竟有多沉重,于是,自己选择了什么也不做,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然后,那潘朵拉的盒子,终于在此时此刻,在我看到这幅与那时雷同的景象时,冰冷的压了下来,将自己给活活压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啊。
自己早晚都得承受那份罪恶的。
早晚都会被那道罪恶感杀死。
或许,这是种赎罪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不管是谁,请别将我从深渊拉开。
让我……就这样……沉沦吧……
因为一个月前犯下的错,因为背负在身上的罪恶……
就让我,被狠狠吞噬吧……
尖叫声停止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举动慢慢停了下来。
我缓缓闔上眼。
就这样,被无情的潘朵拉之盒,狠狠的重压,碾碎殆尽吧……
█
「看来你也差不多接近疯狂了呢,回月。」
█
我猛然睁开双眼。
黑暗之中,所有人都已经沉眠,为什么还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然后,自己所看到的是……
綺丽的月色,因此夜空中的云朵幻化,而有着不同方向的光线透射,不同的光线变化──
皎洁月光在这一刻,犹如聚光灯一般,照向了声音的来源……
我瞪大了双眼,然而此刻,动机不再是因为罪恶。
那是一名犹如天仙般的美丽少女。
然而,自己并不是因为少女的美貌,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声音变得空幽幽,几近逼问的语气,我猛然抬头一望。
少女抬高的身姿,犹如高高俯瞰卑微臣子的老鹰,既高傲却也充满自信,褐色的双眸就算背着月光依然明亮。
两人距离不到一公尺,此时,在刚才早已瘫软了身子的我,只能抬头与那美丽的眼眸对视。
嘴角微微勾起,她缓缓开口。
「你觉得呢?」
声音俐落而不尖锐,而且带着自己特有的口吻,彷彿象徵着自己的与眾不同,以及身为强者的傲气。
即便身材娇小,『可爱』这两个字却完全与少女沾不上边,她浑身散发的豪气,就犹如身经百战的剑士一般阔达。
明亮澄澈的双瞳注视着我,强者高傲的身姿微微挺胸下望,即便绑成马尾依然随风飘盪的褐色头发透着月色银辉。那如仙女般的外表以及英气十足的举止,即便流漏着自负,却给了堕入深渊的自己一丝强烈光明。
彷彿将泥沼中的自己拉了上来,那无瑕却帅气的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被罪孽吞噬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跑出来,让我看见希望……!?」
我大叫。
自己势必得承受那般罪恶,然而,眼前的人却让我从罪恶中醒来,再度得到希望。
「……我来告诉你一切的来龙去脉吧。」
没有正面回应,少女只是扯开了话题。
那浑身散发的自信,让全场的气氛彷彿由她主导,就连话题的走向也是由她决定。
散发着狂气,于皎洁月光底下高高俯瞰我的少女是如此美丽绝伦,却也主宰着一切……
「……不准岔开问题!快回答我!」换做平常的我,大概会沉默吧。但此时的自己,只因那种罪恶感被打破,而感到歇斯底里。
只要被罪恶吞噬、掩埋,自己便能获得解脱……
为什么偏偏要拉我上岸,从虎口救我一把
', ' ')('……?
「为什么!折翼军──!」
然后,大喊对方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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