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陛下!”疯医伏首谢恩。
众臣还未反应过来,贺珏已经命中书舍小官人宣告退朝,自己径直离了太极殿。
“这……这这?”跪了一地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站起身,在殿上议论纷纷。
其中秦稹就找上了疯医,“是你蛊惑了陛下?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医!”
疯医对这等谩骂指责完全无感,要知道民间那些普通百姓的言辞比这太极殿上的文人清臣要激烈粗鄙得多。
眼下这些话,听起来就跟挠痒痒似的,完全对他没有任何伤害,他恭敬地行礼:“寺卿大人慎言,陛下英明神武,岂是臣等能蛊惑的?怀孕一事,由不得臣子们信与不信,只要从陛下口中说出来,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日后身为同僚,下臣还要提醒各位,莫要恼了陛下才是。”
说完,疯医也直接离开了太极殿,留下一干人等。
“阁老,你方才怎么一句话都不说?陛下这般言行,莫不是疯魔了?”秦稹开始求助齐阁老,“什么怀孕,什么皇嗣?也不知陛下心里怎么想的,若真有了自然是好事,可分明陛下是在胡说八道,且看他到时候能不能生出来,唉,这不是闹笑话吗?”
齐阁老心里猜了个大概,兴许跟册后一事有关,若陛下心里只能容得靳久夜一人,若日后没有子嗣,必然也要宗室之中挑选旁系。只是非要闹这么一个笑话,陛下何必损害自己的威严?
他叹息道:“恐怕陛下心意已决,我等如何言说都是没有用的。”
“就算没用,那也必须要说,你且想想天下人会如何看陛下?”秦稹急切道,“陛下登位几年,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可若因为这么一件坏了名声,旁人只会骂他是个昏君。”
说到昏君两个字,秦稹着实不解气,“眼下我觉得,陛下就已经成了昏君,从前多么贤明的陛下,怎么就现在这样子?前年选男妃,去年册贵妃,今年……呵,好得很,自个儿都怀孕了!不行,我这就去勤政殿找陛下谏言!齐阁老是否同去?”
齐阁老揉了揉眉心,感觉心里好累,他虽然没有秦稹这般气愤难当,但也没有完全理解贺珏的心思。他只想回家去看新生的孙儿,好不容易将儿子盼回来了,朝堂上这些糟心事能少一桩就少一桩吧。
“乐之在家中陪伴郡主,我回去问问他,让他去劝陛下吧。”齐阁老如此说道。
秦稹一想,嗯,还挺有道理,于是道:“那就拜托齐阁老跟小齐大人了。”
其他臣子有的见齐阁老反应并不强烈,遂也缩了心思,找了借口归去,有的声称事务繁忙,直接去了衙门当班。到最后留在秦稹身边的不过四五个人,他看着这四五个同僚,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就任由陛下这般作弄?
勤政殿。
贺珏一回来就立刻吩咐了张福,守紧殿门,任何人求见都不见。张福消息灵通,听了太极殿上的传言,行事愈发战战兢兢,勒令手底下一帮小宫人亦只管低头做事,外头有想打听的,一概推说不知道。
素来敏锐的他,立时觉得从今日起,朝堂上怕是要掀起一场风雨来。
“师傅,永寿宫影卫大人那边有请,您去一趟吧。”张小喜听从靳久夜的吩咐赶过来。
张福连忙打听:“可说了什么事?”
“瞧似影卫大人有话想问。”张小喜猜测道。
张福仔细琢磨了一下,“难道跟今日太极殿发生的事有关?”
张小喜摇了摇头,张福心里揣着疑问去见了靳久夜,靳久夜的伤还没完全好,被贺珏关在永寿宫不许出门,就连那个孩子也被带在身边,只是身边人嘴严,被贺珏下了死命令,不曾往外泄露罢了。
“奴才给影卫大人请安。”张福心里怀着忐忑。
靳久夜倒挺随便的,“张宫人,我今日请你过来,是有一事想求教。”
“影卫大人请问,奴才定知无不言。”张福愈发恭敬,靳久夜沉默了片刻,开口:“你知道几月前陛下曾赠我一道平安符,是从哪里求来的么?”
张福本做好了今日被质问的准备,哪想竟是这样简单的问题,一时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高兴。
“是陛下趁中秋祭祀找高僧求的,须得每日跪在佛前念祈福经,连着一月才行。”
“连着一月?”靳久夜被这样突如起来的真相砸得晕头转向,“你是说,陛下为我念经一个月?”
“正是。”张福详细解释道,“那道平安符是陛下亲自求的,日日腾出三个时辰去宝华殿跪佛,后来请了空大师开光……”
剩余的话,靳久夜再也听不进去,他恍然想起中秋那日出任务,贺珏骑马追了他半夜,最后只送了一张平安符,接着又狂奔半夜回宫。
“陛下日前在玉石关受伤,我也想为他求一道符,兴许管用。”靳久夜说出自己的目的。
张福欣喜道:“那自是再好不过,奴才这便去安排,可否暂时不教陛下知道?”
“嗯,好,你安排便是。”靳久夜心里还念着那夜的情形,那时候主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浮现在脑海中,让他一点一点思量起来。
“影卫大人,奴才还斗胆恳请。”张福犹豫着没有告退,靳久夜回过神来,问:“何事?”
张福踌躇道:“好教影卫大人知道,今日太极殿上,陛下说了惊天之言,恐怕有损君上威严。”
“说了什么话?”靳久夜心觉不好,果然,张福道:“陛下说,他怀孕了。”
“什么?”靳久夜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话,他知道流言的厉害,主子这般说法就是引祸上身,就算要怀孕也应当是他怀,怎么能劳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