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靳久夜面无表情,“你不必盯着我,回头回禀时只消说样样不剩即可。”
“这……”小宫人有些为难,要知道宫中最忌讳欺上瞒下,若撒谎不诚实,严重一点命都能丢了。
靳久夜见他不信,也不多说。
小宫人尽忠职守地候着,见靳久夜吃饭如风卷残云,十分畅快淋漓,便凑上去拍了句马屁:“若谁见了影卫大人用膳,只怕也能跟着多吃两碗。”
靳久夜不言,小宫人自觉影卫大人脾气好,同一般的主子不一样,是最好伺候不过的。
之前在影卫大人面前嚼那些舌根,简直就跟笑话一般,还议论未来的主子娘娘挑不挑嘴难不难伺候,殊不知那人就在眼前。
小宫人思来想去,觉着得为自己找补几句:“昨日是奴才眼拙,在影卫大人面前胡说八道,大人当真是最好伺候的主子了,奴才便没见过您这般不挑嘴的。”
靳久夜抬眼,看向小宫人,“你昨日说了什么?”
小宫人被问得一愣,“奴才……”
“奴才是真没想到陛下的心上人竟是大人您,这才在您面前说了些上不得台面的,可奴才是无心的,当真没想诋毁您。”
想到影卫大人那些传闻,小宫人吓得都快哭了。
靳久夜突然想起,哦,这不是那个说主子为了心上人守身如玉的送饭宫人?
“影卫大人一表人才,当是最配得上陛下的,奴才能在您跟前伺候,那真是奴才的福气。”小宫人拍起马屁来话也不停,“这外间传言不似有假,陛下对您是最上心的,就说这吃食上就叮嘱了许多回。怕汤药喝多了有损根基,便吩咐太医院跟御膳房研制一百道药膳方子,见天儿换着给您做。”
靳久夜怔了怔。
小宫人笑道:“奴才听说陛下从未对人如此,只因大人您是陛下放在心上的人啊。”
靳久夜又恢复了往日神色,“我吃完了,你收拾吧。”
小宫人应声,再一看桌上,果然如靳久夜所言,样样不剩。
连半截葱头都不剩。
这食量,小宫人有那么一刹那担心陛下怕养不起影卫大人。
靳久夜走出卷宗室,天已经净黑了,按理他应当回勤政殿,却不知怎么走到了地牢。
值守的暗侍卫行礼,靳久夜问:“丙字三号、庚字一号都处置了吗?”
暗侍卫迟疑了下,“丙字三号尚未。”
“为何?”靳久夜神色冷了几分。
暗侍卫咬牙道:“兄弟几个下不了手,丙字三号还是个八岁的孩子。”
靳久夜冷冷道:“玄衣司从来不是慈善堂,要么拿下那孩子的性命,要么提自己的头来见。”
暗侍卫被斥得心惊,颤颤应是。
靳久夜转身往外走,暗侍卫忍了忍,终究追了上来,“头儿,属下不明白,一个孩子何至于非死不可?”
靳久夜看着他,“命令,只需执行,无须多问。”
暗侍卫闻言不免心头憋气,“那岂不是要滥杀无辜?”
靳久夜的脸在夜色下冷冽异常,好像裹着一层寒霜。
“在我眼里,没有无辜不无辜,只有杀与不杀。”
“恕属下不敢苟同。”那暗侍卫是世家子弟出身,进玄衣司也是怀着一腔热血,是以对靳久夜比其他人少了几分惧意。
“不敢苟同?”靳久夜问。
暗侍卫定了定神,点头,“正是。”
“很好!”靳久夜挥挥手,“来人,将他押下去。违令者,杖五十。”
黑暗中闪出两道黑影,一左一右将那暗侍卫架住,那暗侍卫满心委屈,红了眼却咬牙硬撑着。
押人的也都是暗侍卫,其中一个与那出头的颇为熟识,待走远些,便无奈道:“你做什么顶撞头儿?杀个死囚罢了,再不忍心也有动手的时候,你当不知咱玄衣司地牢关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那暗侍卫犟得很,“许是被家人牵连的呢?”
“你可真是天真!”另一个冷嗤一声,“论资排辈,那死囚若没危险,也不会关在丙字牢了。”
那暗侍卫闷闷的,“头儿就是想将我等训成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一把刀,只顾着杀人,便连一丝同情心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