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不说明白过来的琦沐面色突然黑了不少,就连在旁边的暗一也是 “噗”地一声险些笑了出来。
但到底是自己的属下,暗一还是十分仗义地对着王孙在空中比比画画,“‘琦’么,就是王字旁一个奇异的‘奇’,‘沐’就是沐休的‘沐’咯。”
“美玉为‘琦’,润泽为‘沐’,这当真是个文雅别致的名字。”
文雅,别致,瞧瞧瞧瞧,这哪个词是和暗卫搭得上边儿的?王孙为了能够让琦沐多跪一会儿甚至都不惜咬文嚼字,一字一句念地又长又慢,偏偏指桑骂槐,明夸暗讽的功夫又是一级,暗一忍得肩膀都在颤抖。
直到见琦沐的脸色都黑了个彻底,王孙这才才见好就收,恢复了之前的淡淡神色,“琦大人,也是一心为了任务,在下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快快请起。”
暗一觉得再让琦沐待下去就忍不住真要动手了,连忙让他先下去了,让王孙先换一身衣服再去面圣。
然而等到王孙勉强处理好了仪态走到这内室之后,却又再次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茶喝了一壶又一壶,水添了一杯又一杯,然而大半个时辰都已经过去了,说是急诏他的陛下却依旧没有出现。
明明这宫殿里面无时无刻不燃着上好的银炭,但这一天下来,王孙却无端端感到透彻寒凉、心身俱疲。如果说之前在周尚仁那里他还有这个信心说自己没有做任何逾越的事情惹到陛下的话,那么现在他自己都有些不肯定了。
暗卫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去戏弄你,皇帝不会无故地不肯见你,所以难道真的是他有什么地方招了陛下的忌讳、在不经意之间卷入了一些不是他能够参与的隐晦里面?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终于在都快要接近子时的时候赵如徽才悠悠踱步过来,看着亮堂宫殿里面的人影,赵如徽点了点头,“多久了?”
“快两个时辰了。”
“确实是不短。”赵如徽也笑了笑,跨步走了进去。
王孙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倒反而是镇定下来了,现在见到赵如徽,倒是显得格外不卑不亢。
赵如徽既然已经晾了他这么久,现在也没有为难他,直接赐了座,微微带笑,“当年科考的时候,王孙便是独占鳌头,不管是学识风度,都远远胜于他人,今日就连周老也在吾的面前为你美言了好几句,可见王孙的优秀。”
王孙恭敬行礼,“陛下谬赞。”
“怎么会是谬赞呢,”赵如徽面上的表情更胜,话语之中极尽轻柔,“王孙才思斐然,实乃人中龙凤,不愧是有‘翩翩公子若鸿,马上摇扇笑江山’的美誉。”
若说前一句“翩翩公子若鸿”还是民间流传的美誉的话,那么下语句可未免太过狂傲。 “马上笑江山”?除了当今陛下,又有谁能够如此轻易地指点江山?
简直就是诛心之语!
王孙不过刚刚站起,几乎就立刻又跪下了,“臣不敢!请陛下恕罪!”
赵如徽却是明知故问,“王孙何必如此紧张?这可是难得的美誉。孤也觉得王孙颜如舜华、学富五车,完全不像是孤身边这些草包。”他笑了笑,声音很轻,但话语里面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漆黑的眼眸里面带着思索和询问。
“孤……实起爱才之心,孤身边还缺一位内侍,不如……”
此后的很多年里,王孙都没有能够忘记这一幕。当时的赵如徽与其说是在询问他,倒不如说是在询问自己,在思索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而王孙却只能庆幸他自己当初的当机立断。
什么雄韬武略、凌云壮志,终究是七零八落,他深深叩首,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王孙愿永为陛下效犬马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