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们拿出各家带来的食盒,在河边设席藉草,烹茶对吟,分享暮食。
竹席上摆满各色花糕,位于最中间的,自然是玉京公主从宫中带出的百花糕,单冲着御膳房大厨的名头,这盘百花糕就成了最早告罄的美食。
往日里人烟稀少的金沙河,在今日格外人气旺盛,大大小小的画舫和游船几乎堵塞河道。
年轻的玉京贵公子或是从船舱中探头探脑,或是转头和同船的友人说说笑笑,他们的目光绝大多数都停留在岸上,谈论的话题也大多离不开她们。
岸上的姑娘因为船上的视线大多有些拘谨,只有玉京公主的神色始终从容淡定。
各家的少爷们正看得起劲,借这个为数不多的机会好好观察,其中说不定就有他们未来的妻子,正在此时,一艘小小的游船试图挤过画舫包围圈,进入观望的第一线。
好好的观景台,哪能后来居上?
一名贵公子站在船头,拿折扇指着不懂规矩的游船,不满道:“哪来的破船,挤什么挤?你知道少爷是谁吗?”
船帘被人撩起,一个穿着淡橘色明花长袍的青年探出头来。
“我呸!”
贵公子见到来人,脸色立马黑了。
舒也大摇大摆走上甲板,一脸轻蔑道:“本少不仅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爹是谁!你爹见了我都要恭恭敬敬喊声舒公子,你是个什么玩意?”
贵公子脸色难看,大约是确实惹不起,只能一甩袖,黑着脸进了画舫船舱。
“哼!”舒也重重哼了一声:“还敢和本少抢画舫……活该!”
“舒少真是好大的派头。”一声调笑性质的招呼从一旁响起。
舒也转头一看,隔壁的豪华大画舫里走出几个华服少年,为首的那人正是六皇子伴读,穆世章的嫡曾孙穆阳逸。
“还成,比你大那么一点。”舒也掏了掏耳朵。
这两拨人狭路相逢,正应了那句老话——
我见诸君多傻逼,料诸君见我应如是。
穆阳逸不怀好意道:“往日邀舒公子游船,舒公子都是推三阻四,今日竟然在这里遇见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这满场佳丽,不知舒公子的聘礼日后要送去何家?”
他身后的少年发出意味深长的哄笑,一人扬声说道:“舒公子哪看得起寻常姑娘啊,依我看,只有尚个公主,才配得上舒公子尊贵的身份。”
“算你有眼光,但——”
舒也扔出手中折扇,准确无误砸上调笑之人的脸庞,他惨叫一声蹲下,舒也则大声笑了起来。
“舒也,我们好心和你搭话,你却突然出手伤人,这怕是不妥吧?”穆阳逸沉下脸。
“你侮辱公主,还敢说我不妥?”舒也眯着眼说。
“我什么时候侮辱公主了?!”蹲在地上的少年捂着被砸中的眼睛,怒声道。
“你让我尚公主,不是侮辱公主是什么?”舒也对天揖手,义正辞严道:“公主乃金枝玉叶,玉京公主更是那天上雪,水中月,岂是我这泼猴能够肖想的?玉京公主要是天,我就是泥!玉京公主要是天上的凤凰,我就是那地上的屎壳郎!你竟让我这般人去尚公主,这不是对天家的大不敬是什么?!我若禀报圣上,你们家一个满门抄斩还少得了吗?!”
全场寂静,连穆阳逸那龟/孙也无话可说。
舒也很满意自己输出的王霸之气碾压众人,左手叉腰,右手前伸,慢悠悠道:“拿来吧。”
被砸了眼睛的少年发现他在看自己,不由瑟缩一下。
“什……什么拿来?”
“你拿了本少的扇子还不还来?!”
舒也眼睛一瞪,少年也顾不上疼痛的眼睛了,捡起地上的扇子就赶紧还了过去。
穆阳逸带来的人丢了面子,连带着穆阳逸也觉得丢了面子,他正要想办法还击,岸上众人忽然看着河上发出议论。
舒也等人扭头一看,不远处的河心方向,一艘豪华画舫正朝着这里驶来,五皇子玉树临风站在船头。
画舫靠了岸,五皇子风度翩翩地邀请众人上船一叙,不少闺秀眼神躲闪,羞红了脸庞,而五皇子的闪亮登场还没维持一盏茶的时间,众女的视线忽然转移,望着更远处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是一艘仙宫般的巨大画舫乘风破浪而来,此船一出,整个河道都几乎被它占满,除开五皇子的大画舫,河上的其他画舫和游船都不免被水波冲击,站在甲板上的人纷纷摇晃。
五皇子被人抢了风头,强忍着怒气,正想开口试探对方是谁,巨大画舫中走出两个熟悉的身影。
走在前头的那个一脸不情愿,干笑着向他拱了拱手:“五弟,真巧啊……哈哈哈……”
走在后头的那个,则一脸傲气,根本没拿正眼瞧他,跟在她身后一摇一摆的那只大肥鹅,也没拿正眼看他。
五皇子脸黑了。
岸上穿着云凤纱的奉国将军之女脸也黑了,在看见八公主身后两个金光闪闪的侍女之后。
第35章
玉京公主于金沙河畔举行的花朝宴, 对出席众人来说, 都能用同一个词来形容——
忧喜交加。
舒也喜的是见到了冰清玉洁的心上人,忧的是有太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龟孙觑视。
秦辉仙喜的是打了奉国将军之女的威风, 忧的是她想惹怒的正主毫不在意。
五皇子喜的是搭上了奉国将军冯虢之女的线,忧的是怎么说服冯虢或舒允谦中的其中一人,把女儿嫁给他做小。
奉国将军之女冯如珠喜的是五皇子收下了她偷偷丢下的香囊,忧的是怎么继续隐藏真实身份。
奉国将军之女冯如仪喜的是没有参与云凤纱的争夺,忧的是五皇子似乎看上了抢走云凤纱的刁蛮庶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