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星捧月的中央,是一个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超群绝伦的少年。
他一人占据一层看台,其他少年自觉或站或蹲于下一台阶。他看上去百无聊赖,一段发尾微卷的乌黑马尾垂在肩上,两条长腿散漫地支在身前,左膝搭着一截绣着松竹梅纹的芦灰色袍角,左手搭在袍角上,撑着冷漠而无动于衷的脸,居高临下地看着搀扶着走近的二人。
“我是外舍十九房的王奇晨,这是我的朋友刘禹,王斗星那伙人欺人太甚,我朋友认输以后,戴毅还不收手,竟然折断了他的手臂!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一定打得过他,请你为我朋友报仇!”
王奇晨拉着他的朋友刘禹一起向高台上的少年鞠躬到底。
“我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买戴毅一条手臂!”
在华学念书的学子大多家境贫寒,能在正规官学和老牌私学念书的学子根本不会被华学的求贤令打动,二十两纹银足够一个一家三口吃一年饱饭,王奇晨拿出这个价,算是诚意十足。
武岳跳下台阶,看了看刘禹的手臂,安慰道:“不是折了,还好只是脱臼,你忍着点疼,我给你接回去。”
刘禹感激地刚刚点头,一阵剧痛涌上脑门,他不由自主惨叫起来。
“行了!你这手臂不打紧,鼻梁得去看看,鼻梁要是折了,那就不好治了。”武岳同情地摆摆头,往看台上的秦曜渊看去:“表弟表弟,让我去杀杀戴毅的威风吧!”
秦曜渊放下左手,直起腰,只有百无聊赖的神情没变。
“……进行到多少人了?”他问。
“有一半人遭淘汰了,大约还有一百人没上场,王斗星那兔崽子贼精灵,不等到只剩最后几人是不会出手的。”武岳说完,又问:“表弟你压轴,哥哥我先上……”
“了”字没出口,秦曜渊已经站了起来。
比武台上,又一人被戴毅满脸是血的打下了台子。
围绕着王斗星的少年们发出阵阵兴奋的欢呼叫好声。
秦曜渊跃下高台,迅猛的动作宛若即将展开狩猎的野兽。他站直了身体,比旁人高出许多,凌厉剑眉下,是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眸。
迎着明媚阳光,这双眼眸乌黑透紫,流动着晶石般冷澈的光芒。
“我去。”
秦曜渊朝比武台走去。
武岳一愣,回过神想拦时,他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比武台下。
王奇晨激动地望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谭渊!我王奇晨愿意今后以你马首是瞻!”
他头也没回,王奇晨依然激动不已。
谭渊肯为他出头,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扶着刘禹,一边安慰,一边往为了武榜竞赛而临时搭建的就医处走去。
……
武场里打得热火朝天,教员和管理人员办公的学署楼里安安静静。
院长房中,李静容正在对玉京长公主送来的《雪溪图》赞不绝口:“王维诗画一绝,其画真迹难得一见,不想长公主竟有收藏《雪溪图》……”
“也是一友人所赠。”秦秾华举着茶盏,微微笑道:“我知先生爱书爱画,便将此画转赠,先生夙夜在公,得赠此画理所应当,受之无愧,还望莫要推拒。”
两人按读书人的规矩推拉几次后,李静容终于收下了《雪溪图》。
送礼也要投其所好,看李静容这满面红光,秦秾华便知这礼物送对了地方。
两人谈笑风生时,江德量从外走进,一个蓝衣的年轻男子跟在他身后。
江德量走到两人面前,揖手到底:“下官江德量,见过玉京长公主。”
在他身后的蓝衣男子神情拘谨,目光在秦秾华脸上一触即离,不敢多留。他没有官身,撩开长衫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
“小生柳清泉,拜见玉京长公主。”
秦秾华一顿,放下茶盏,抬起眼眸看向跪地叩首的男子。此人衣着简朴,蓝色长衫隐约发白,应已洗濯多次,然其相貌堂堂,风姿过人,便是穷困的穿着也不损气度分毫。
“你说……你叫什么?”
“小生柳清泉,山西太原人。”柳清泉低眉敛目,不敢有丝毫放肆。
柳清泉,山西太原人。
不会错。
日后狼烟四起时,元王身边的最大“朔奸”,被朔人骂得狗血淋头。叛出大朔后,投靠了元王,为元王统一东胡草原,打穿周边小国立下汗马功劳。上一世的时候,秦秾华曾将他视为“宰相之才”,几次试图将他策反都无疾而终,不成想,这辈子他自己送上门来。
柳清泉都出现了,元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上一世打得大夏分崩离析,大梁割地赔款,东胡四部俯首称臣的套马汉子,难不成被她蝴蝶了不成?
要真如此,倒省了她不少的力气。
她对套马汉子了解不多,只希望他要么出现在自己阵营里,要么就干脆不要出现了,即使出现,她也会先下手为强——不愿在她麾下当男人,那就来她宫里当公公罢。
若要争霸,项羽再重生十次也打不过刘邦。个人实力在集体实力前不值一提,三个臭皮匠不一定顶得过诸葛亮,百个可以,百个不行,千个总可以。
在争霸时期,人才是比钱、粮、兵三者都要重要的东西,乃万千资源之首。
人才和刀子一样,即使用不上,也要握在自己手里。
战国时期养士成风便是因此,就是如今,那些以修书为名,招揽天下才子的王府也是行着同样的事情,不过是换了个不那么招人眼的名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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