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罢。”他面色冷硬:“只要你还活着,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我永远不会对你的痛苦视而不见。可你若是死了……”
他顿了顿,骤然冰冷的声音中浮出一丝鸷戾杀气:
“我就要让世人都来感受我的痛苦。”
“你——”秦秾华气急。
秦曜渊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往客栈方向走去。
“阿姊死心罢,你要陪我一辈子的。”他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刺骨:“你便是死了,我也会不计代价把你从地府揪回来。”
……
两人互相生着闷气,一言不发地走回客栈时,正好碰上成苦其父女在大堂用饭。
小眉一见他们就高兴地伸长手臂左右挥舞:“毘汐奴姐姐!用过午食了吗?来一起吃啊!”
秦秾华见到桌上一碗烧肉,联想到肉铺所见,腹中翻涌。
她看了眼同样无心用饭的秦曜渊,对小眉笑道:
“我和夫君在外用了面饭,便不打搅了。”
小眉很是遗憾,一路看着两人走上二楼。
“别看了,那是你能盯着看的人吗?”成苦其突然沉下脸。
小眉惊讶道:“为什么不能看?”
成苦其避而不答,板着脸道:“吃你的饭。”
父女说话时,客栈门口忽然一阵喧嚣,几个带刀的胡人军士走了进来。
“掌柜的!这几日都有什么人住店?可有生面孔?”
“哎——军爷!”柜台后打算盘的掌柜一个激灵,赶紧小跑着来到几位军士面前:“您问的是哪几日?”
“哪几日?就这几日!”为首的军士脾气暴躁,不耐烦道:“刚刚我们刺史大人遭到反贼袭击,现在要彻查伊州的可疑人士!你要是支支吾吾,就是为反贼遮掩,便别怪我手里的刀不客气!”
“军爷,小人哪敢啊……”掌柜卑躬屈膝道:“小人想想,这几日生意不好……来店里都是打尖的,吃了就走,来来回回都是那些面孔,没有生……”
掌柜忽然想起什么,朝大堂中唯一一桌客人看去。
小眉还在皱着眉头夹去烧肉上的肉皮,成苦其已经走到几位军士面前,不卑不亢地拱手行了个礼。
几位胡人军士鄙夷地看着他,为首那人开口道:“你又是何人?”
“几位军爷,我名成苦其,乃金西节度使磨箴大人门下一名门客,负责资金募集、军需调度等事。”
原本面有鄙夷的几人听闻节度使三字,变了脸色,散漫弯曲的背脊跟着直了起来。
为首军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学着他先前的模样,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拱手礼,大声道:“原来是成爷!久仰久仰!”
“刚刚,我听说你们在彻查城中可疑人士,这是怎么回事?”成苦其道。
“这啊——今儿早上,我们刺史大人出行,遇到一个不知死活的刁民袭击,调查之后我们发现这刁民似乎还有同伙。刺史大人发了好大的火,说要把伊州城翻个底朝天,看看还有哪些养不熟的朔狗。”他对着成苦其讨好地笑了笑:“成爷既然能得节度使大人赏识,肯定和那些不知好歹的汉人不同,您在的这间客栈,我就不查了——”
“如此,岂不是让几位军爷难做了?”成苦其道:“实不相瞒,这客栈里如今只有我和小女,还有我的妻妹以及她夫君,一共四人——若是军爷不放心,无论搜房搜身,在下一定配合……”
为首军士大笑道:“成爷折煞我们了,你为节度使大人办事,我们兄弟放心的很……”
“军爷豪爽。”成苦其拱了拱手,道:“在下有一事不解,既然是全城严查,那么城门处是否下了禁令?”
“正是,今后七日,伊州全城严查,除了刺史亲批,谁也别想出城。”
成苦其满脸忧愁:“我和商队前日刚到伊州,原定明日便要出发。这可如何是好?都是为大人办事,我也不愿让你们为难,可是磨箴大人等着我这笔资金到位,我若晚上一天出发,磨箴大人和他手下将士就要多等一天。”
成苦其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不声不响地塞进为首军士手中。
军士摸了摸手中荷包,满意笑道:“谁也不敢耽搁节度使大人的事啊,不如这样……成爷你也别吃饭了,现在就出发。到了城门那儿,就说你是高辇介绍来的。”
成苦其立即拱手:“多谢高爷——”
“快去吧。”军士收好荷包,心情颇好,又叮嘱了一句:“过了未时,可就真走不了了。”
成苦其自然千恩万谢。
几位军士一走,他立即走向二楼,途径小眉,他急促道:“别吃了,快回去收东西!”
小眉“啊”了一声,嘴边闪着一圈油光,茫然地看着成苦其急匆匆上了二楼。
秦秾华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和缓一口气,门外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两位,伊州要封城了——收拾收拾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秦秾华打开门,门外却只有刚刚上楼的小眉的身影。
没等她发问,小眉先一脸疑惑地开口了:“……我也不知道,爹爹一直神神叨叨的。毘汐奴姐姐还是快些收拾东西吧。”
秦秾华心怀疑惑地退回客房,让秦曜渊把早上买的东西都搬到了马车上。
未正,伊州城大门今日最后一次开启。
秦秾华二人出了伊州,继续往金雷十三州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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