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就陷入一片悲伤的陆家,灵堂已经快速搭建好了,白色织就的海洋里,朝向的是陆天瑾最喜欢的梅园,枝头上正怒放着粉色的花蕊,在洗刷了一夜的冬雨后,似乎绽放得更加明艳。
人的生命与植物比起来,往往显得那般脆弱,强烈的对比让穿梭其中的人无不红了眼睛。本该凋谢的是大雪来临前的脆弱花瓣,但先等不来凛冬的,却是不合季节的瑾花。
陆天海从早上开始,就坐在灵堂的一角持续发呆,他身边的人也一样,谁都没有说话。陆氏的人接二连三地赶来,有帮忙的,有凭吊的,有看热闹的,但在说闲话前,全在陆天泽阴沉的视线中咽了回去。
灵堂分为两个部分,因为在顾氏的仪式没有完成,陆天瑾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所以遗体瞻仰只开放给近亲属,放置在厚重的布幕后面,想进去的人都必须先得到陆天泽的许可。
陆清欢作为这里举足轻重的长辈,帮忙接待陆续前来的宾客,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昨天参加了顾氏的那场婚礼。
“真是命运弄人,昨天还是新娘,今天就……”
“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据说是意外,但是这也太那个了。”
“就是说啊,不是说有矛盾吗,但也没有深仇大恨到需要下此狠手吧?”
“嘘,别乱猜,小心说话。”
来宾们私底下议论纷纷,比起陆家这里的公开盛大,顾氏的葬礼就很低调了,他们只在内部进行必要的仪式,甚至连死讯都秘而不发。毕竟对顾氏来说,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天大的丑闻,需要严严实实地遮盖下来。
“英年早逝啊,可惜了。”
陆抟一早听到消息就立刻从外地赶回里,但他不是来凭吊的,他之前在陆天海这里吃了那么多亏,是来给他添堵的。
“我就说堂姐不应该巴着人家顾家大少爷,福报不够,这是给克死了,啧啧。”
陆抟一句话,旁边的人纷纷看向他,神色各异。
他特意站在陆天海面前说的,说完还向陆天泽行了一礼,看起来更像是挑衅。
陆天海冷冷抬起眼皮,只看了陆抟一眼就起身向布幕后面走去,压根不想理他。
陆抟似乎觉得还不够,赶紧喊住他揶揄一句:“你要去哪儿,要到里面去哭鼻子了吗?”
陆天海背影一顿,回头缓慢地自上而下打量他一眼,眼底浮上一层轻蔑之色,却是意味不明丢出一句。
“吃饭。”
“啊?”
陆抟没听明白,游曳也跟了进去,陆抟是认得她的,也问了一句:“你们要干嘛?”
游曳淡淡瞥他一眼,没回答,后面上来的莱昂重复了一遍大明星的话,也掀开布帘走进去。
陆抟在原地愣了好几秒,不由耻笑,“哈哈哈,这群人伤心得神智不清了都!吃什么饭,吃人肉饭吗?”
旁边人看他一眼,都自觉拉开距离,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不清不楚的人,一点礼仪都没有。
“不!”
这时,远远就听到梅园的入口传来一个伤心欲绝的哭喊。
“二姐姐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明明昨晚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啊!呜呜呜!”
闻人远一大早收到消息就跑回来了,原本家里给他安排了一个很重要的会面,但听闻陆天瑾没了,他哪里还待得住。
“二姐姐!呜呜呜!”
闻人远三步并作两步,跑得太急一下扑倒在地上,但又马上爬起来,旁边的下人们赶紧扶他,但一下就被闻人远甩在身后,结果就是一大群人跟在他后面冲进了灵堂。
灵堂的正中央,在两色菊花装点中的遗像,看得闻人远一愣。
他忽然停住,也没有哭喊了,愣愣望着照片上的笑容,眼泪刷一下决堤,一个大男人哭得跟泪人一样,跪了下去。
“二姐姐,虽然你喜欢吓唬我,喜欢欺负我和天海,可是我和天海都很爱您,我也把你当作是我的亲姐姐……你就这么走了,以后谁来吓唬我,呜呜呜,二姐姐你快出来说这也是个恶作剧,说你是骗我的……”
闻人远真情实感的痛陈,让灵堂里的人听了忍不住掩面落泪。本来就很压抑的气氛,突然破了一个缺口一般,悲伤的情绪瞬间涌进来填满,角落里也低低地传出抽泣声。
闻人远恍惚中下意识去找陆天海的身影,没找到,就只看到了陆天泽,一下冲过去抱住他。
“大哥!怎么会这样!呜呜呜!”
“……”
陆天泽想推开他,因为鼻涕泡快蹭到他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