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格摇了摇头,指腹沾着乳白色的膏状体贴上伤口边缘,轻而缓地顺着可怖的裂缝移动起来。
然而,比挑玻璃渣的时候还要夸张,徐承渡浑身剧烈一抖。
“怎么了?”白格连忙撤开手,以为用的药膏不对,让他有刺痛感。
徐承渡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捏紧裤子,垂下头颅,“没……没什么……你手有点凉。”
“是吗?”白格盯着自己掌心看了半晌,明明就温感来讲,徐承渡伤口刚刚消过毒,被风一吹,酒精挥发,比他的手还凉。
但他还是双手合十,搓了搓手。等摩擦生热,掌心的温度起来之后,他才又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
掌下的人又是一抖,几乎跳起来。
白格疑惑看他:“这次是太烫了?”
“不是,我……我刚刚被蚊子叮了一下。”徐承渡扭过头,扯了扯嘴角,低头继续研究起地面,努力忽略背上酥痒的触觉。
温热的指腹,微凉的软膏,不轻不重的力道按压着,酥痒夹杂着疼痛,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上乱窜啃噬,比单纯的疼痛煎熬一万倍。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耳尖越来越红。
跟他的心情完全不同,白格一边涂抹药膏一边开始期盼起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他隐隐觉得兴奋,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无比新奇的,就像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样,就像徐承渡这个人一样。
第36章 年少许轻狂5
这个城市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对向来车的车灯反射在潮湿的柏油马路上,像给路面铺上一层细碎的钻石。徐承渡双手插着兜儿,僵着背脊,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转向白格:“你要怎么回家?认得路吗?”
白格把步伐调整到与徐承渡相同的频率,报出一个地名,是学校附近新建的高级公寓群。
“你以前不住这附近?专门为了上学买了学区房。”徐承渡注意到白格的浅色T恤上有几点鲜红刺眼的血渍,应该是刚刚给他拔玻璃渣的时候不小心溅上的。
“嗯。”白格简短扼要地回答,反问,“你呢?家很远吗?”
“不远。”徐承渡伸直了手臂指了指右前方,一片老旧的、被残酷的年代感搞得斑斑驳驳的低矮住宅区,昏黄一片的温暖灯火,紧接着,他的手臂转了个弯,指向对面,“那里,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白格撩起眼皮,眼底映入黑夜下冰冷的高楼大厦,排排窗户错落地发出明亮的白光。
跟繁荣到白热化的城南相比,城北始终落后一步,尚且处在开发建设阶段,新旧交替,平地而起的崭新高楼一步步蚕食吞并着有碍市容的老城旧巷。像眼前这种新旧住宅和平对望的局面,马上就会因一方的异军突起而彻底扭转,而另一方只能沦落到在一代人的回忆里继续辉煌。
“那我们住得挺近。”白格收回视线,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得变了形,跟徐承渡的影子撞在一起。
“看着近而已。”徐承渡踢了一脚路边的空易拉罐,铝制品跌跌撞撞,发出刺耳尖锐的咔咔响声,“要爬楼梯,过天桥,绕到正门,一点都不近。”
“是吗?”很快,白格就看到了那座高大且壮观的天桥,冷酷威武地架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头顶,桥的栏杆上装饰着一簇簇淡蓝色的霓虹灯,在雨后漆黑的天幕下闪烁着温和的光芒,他放柔了嗓音,“还挺漂亮的。”
徐承渡看了他一眼,看到勾起的唇角和熠熠生辉的眼睛。
这人的脸,不光在白天,即使在昏黑的夜晚,也依旧闪着光。
背后那阵酥痒煎熬的感觉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