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笑了笑,伸手抚了抚他的鬓发。地上还有未化的积雪,他的鬓发上也是,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她像是有些感慨,“敬郎见老了。”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奇异的感觉到了她的温度,“多年不见,骤然相逢,想必在你眼中,我已经是老的厉害了。”
“从前你要拿你作画用的颜色将我的黑发涂白,说要看看我老去之后的样子,我不肯。即便青丝都成白雪,神情和容貌也不会变。可到如今,已经不需要你动笔了。”
她笑起来,“我们明明没有分开过,我一直都在这里。是我看着你的头发一点一点变白的,是我将它们涂白的,你不知道。”
他也笑,“是,你从没有走。你只肯将我的头发涂白,却将自己的头发染回墨色,一根白发也无。这回你要捉弄我,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说到后来,泪眼模糊,她好像进了屋子里。“蕙娘,你知道了吗,你很快就要做外祖母了,或许沛娘也会生一个女儿。”
他望住她,她还是当年未曾零落时,最美丽的样子。
他想到了如何反击,他想再看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和沛娘如今看起来差不多大,却都已经是要做外祖母的人了,你也不再年轻了。”
却还是留存着当年未曾老去的容颜,没机会叫他也看一看,岁月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但是她没有,这一次她走到了他怀里,“这些年,你太辛苦了。我都看见了,也一直陪着你,只是我没有办法帮你。”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抚摸着她的背,那触感太真实,让他忘记了这只是和平常一样的一个梦。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辛苦,我只是怕你怪我。怕你怪我不曾陪在你身旁,总是要在西北,只能靠鸿雁传情。”
她在他怀中抬起头来,“我不是怕你不回来,我只是怕你回不来。除却那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你已经都在我身旁,便如同我如今陪着你一样。”
“皇帝,母亲,妻子,子女,都是你该做的事,你该肩负的责任,我没有怪过你。你总是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怪你,我不想你再因为我而内疚下去。”
“这世间太多阴差阳错,事与愿违,你我之间犹是。你已经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只是还剩下遗憾罢了。”
遗憾他们到底还是没能做成夫妻,没能在梅真堂里白首。情意不是能将风雪驱逐出生活的理由,最后的那段岁月里,天地皆白,她心中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他看着她,不舍得将目光移开,“可这遗憾,永远都将是遗憾了,也永远都填不平。”
她摇了摇头,“只要你相信我从没有离开过,你始终牵挂着我,那我就不会离开。梅真堂里的绿梅年年都开,不开时,你也还留存着我在时的习惯,我从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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