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尤其喜欢铜绿一色,莹泽光净可爱。若说其余四色得了其上四分,那铜绿一色,只怕就独得了三分。”
她一拿到这纸,就很喜爱铜绿的那一品,随手取了一张铜绿色的纸笺,题了半阙词。此时那张纸笺只怕还放在她床头。
柯明叙却把目光落在沛柔身后,笑道:“五表妹这却是夸错人了。谢公笺有十色,我却只能将其中的九色染好。”
“没想到五表妹最喜欢的铜绿一色,倒正好非我所制,而是元放所长。”
沛柔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见的是随着柯明叙的话语而站起来的齐延。
齐延,字元放。
看来今生如前生一样,齐淑妃伏诛之后,齐延不再能在宫中行走,转而进了松石书院,拜了周说竟周老先生为师。
这个表字,正是他的恩师周老先生替他取的。
因为何霓云喊他“阿延”,她就从没有这样唤过他。
前生她只有心情好,或者是要他办事的时候,才会厚着脸皮去他面前撒娇喊他“相公”,平日里就都只是喊他的表字。
一声声冷淡的、愤怒的、失望的、被汹涌的泪水盖过而含混不清的“齐元放”。
而他喊她则从来都是喊“意娘”,和父亲、柯氏、太夫人、瑜娘以及所有和她亲密的人都一样。
齐延出征蜀中之前,他们从感慈寺中回来,她在齐延书房看着他写字。
他曾经问过她的名字是何意,她之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就随口说了一句,“月脸冰肌香细腻。风流新称东君意。”
齐延不知是不信还是觉得不好,提笔落下的居然就是她生母最爱的那阙《南乡子》。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后归。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沛柔不解何意,齐延却也没有解释。
父亲写这首词给她看的时候,眼中饱含对她生母的深情,而她已经不记得那时齐延的表情。
她生母写这首词给她父亲的时候,笔下寄托的却是无限相思意。
齐延第一次出征蜀中七个月,她给他写了十几封信,每日想起点什么,就要提笔写下来,隔了十几日凑成一封信,才小心翼翼地封好,让人送到驿站去。
可是她却连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
她总是安慰自己,是他太忙了,他是大将军,所有的事情都要他安排,怎么能总是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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