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大姐没有什么心眼,一听傅彤叶答应了,脸上马上浮现出欢喜的神情来,抱着小意,一只脚缓缓往屋子里缩。楼下的人见了,大大的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连母忽然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二凤,她骗你的,你要真这么下来了,回头她就会反悔。”
连大姐往回缩的腿一顿,怯生生地看着傅彤叶,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傅彤叶气结,这老太婆心真狠啊,小意可是她的亲孙子,她胡乱说些什么。不过现在不是跟她置气算账的时候,傅彤叶深呼吸了一口气,对连大姐说:“你放心,答应了你,我就绝不会反悔。你快抱着小意下来,上面太危险了,小意还很小,他会害怕的。”
可能是小意年纪太小,还不懂坐在窗台上有多危险,加上连大姐又是惯常带着她的人,他不但没害怕,还挥舞着小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得傅彤叶心都碎了,这可是她费尽磨难生下来的宝贝,他若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想活了。
“求求你,大姐,你将小意抱下来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是不放心,他们都是见证人。”
听到她的话,连母嘴角扬起一抹不屑,撇嘴开始给连大姐支招:“让她写保证书,还有把家里的钱,存折、密码都交出来,另外,要把房子也过户到阿锐名字下面。”
连母这是还惦记着先前傅彤叶所说的那句“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这是我的婚前财产”,誓要将房子弄到手。
傅彤叶听到连母这无耻又绝情,完全不顾孙子安危的提议,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她懒得理会这个贪婪又分不清轻重的老太婆。
“连锐,你劝劝大姐,小意可是你的亲儿子啊,你眼睁睁地看着他受难,忍心吗?”傅彤叶转而看着连锐,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连锐被她说得有些动摇,加之也知道连母和连大姐的行为是不合法的,他遂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方的连大姐,好言好语地劝道:“二凤,将孩子抱下来,别吓着孩子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妈,你也别鼓动二凤了,这是没用的……”
“闭嘴,二凤,你别阿锐的,你一把孩子放下来,傅彤叶就会将孩子抢走,然后把我们赶得远远的。”连母扯着嗓子大声吼道,连锐的声音很快就被她给压了下去。
听到她的话,原本有些松动的连大姐又缩了回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扶着窗台,固执地要傅彤叶答应她的条件。但现在天都黑了,房管局早下班了,就是傅彤叶愿意将房子过户给连锐也办不到啊。
“大姐,我都答应你,等明天房管局开门了,我就将房子过户给连锐,你先下来,我可以给你写张保证书,还有家里保险箱的密码和钥匙我也可以先给你。”傅彤叶从口袋里拿出保险箱的钥匙,高高举起。
连母见了,忙跑过去,一把抢走钥匙,并凶巴巴地问道:“密码是多少?”
傅彤叶不想理她,可看到儿子被夕阳映得红通通的小脸,心都软成了一滩水。她抿着嘴说:“254634。”
连母拿了钥匙又知道了密码,蹬蹬蹬地往屋子里跑去,连锐想去拦,直接被她给撞开了。
傅彤叶没理会他们母子俩的官司,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连大姐:“现在可以将小意放到屋子里了吗?”
连大姐还是死咬着嘴不肯松口:“你还没写不离婚不赶我走的保证书。”
“好,我写。”傅彤叶没辙,为了孩子的安全,她现在只能想办法先稳住连大姐。
她扭头看着身后的保安,求助道:“麻烦你们,给我找张纸和笔来,行吗?”她一刻都不愿意让孩子脱离她的视线。
保安现在也很头大啊,尤其是物业的孟经理,原以为只是一桩简单的家庭纠纷,谁料后来把小区来头最大的贺先生也给惊动,这就算了,现在竟发展到牵扯人命的地步。要是真出了人命,他跟这几个保安都别想干了。
所以对于傅彤叶的请求,他无比的配合,连忙安排人去拿纸和笔,有让保安给公司那边打电话,多派些人来,并让人找些充气垫什么的,通通拿过来,铺在正对着窗口的楼下。这还不够,他又给消防打了求助电话。
孟经理和傅彤叶都忙得脚不沾地,风岚也一直陪着傅彤叶,生怕她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旁边的左宁薇看到这一幕,总觉得很怪异,找不到人商量,她只好扭头看向贺翊,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连家那老太婆,还有连父,连锐似乎都不是很担心小意的安全。这可是他们的亲孙子、亲儿子,就算他们没傅姐那样爱小意,也不至于这么心大吧。”
连母是直接拿着保险箱的钥匙去傅彤叶的书房了,连父拿出一口老旱烟,蹲在墙边,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劝都没劝连大姐一句。连锐的表现比他们稍微好一些,他抬起头,眼睛一直盯在小意身上,似乎很担忧,但也远远及不上傅彤叶的程度。
正好唐婶拿着云南白药的喷剂过来,贺翊接过来,抓住左宁薇的手,对准喷了几下,然后在左宁薇惊诧地回过神来说道:“可能他们认定阳台上那女人不会抱着孩子跳下去。”
好像是这样,连大姐抱着小意爬上窗台的目的是威胁傅彤叶不要离婚,不要赶她走,并不是真正的想寻死。但就算这样,连父连母连锐也太想得开了,这可是二楼的窗台,虽然不是很高,不大可能会致命,但万一摔下来,断腿断胳膊也是极有可能的事,若是倒霉落下终身残疾,这孩子的一生都毁了。孩子那么小,他们怎么就忍心。
瞧出左宁薇目光中的担心和不忍,贺翊摇摇头,轻声安慰她:“放心,那女人不会真带着孩子寻死,你忘了,她偷偷诱哄孩子叫她妈妈的事了。她对这孩子有感情,舍不得让孩子死。”
“她让小意叫她妈妈?”正在写保证书的傅彤叶听到这句话,惊讶地回头看向贺翊和左宁薇。
风岚连忙拉住她说:“今天宁薇无意中在湖边撞上了她拿着棒棒糖诱哄小意叫她妈妈,不然我们还不会怀疑陈二凤的身份。”
傅彤叶这才明白,自家表妹为何会突然带了个连家村的少年杀了回来。她感激地冲左宁薇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写保证书,但速度却慢了下来,因为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但不管真相如何,连大姐会不会舍得带着孩子寻死,作为一个母亲,她都赌不起。
背后议论人,还被对方听见了,左宁薇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抬起头看向楼上。
火红的晚霞铺陈在西边天际,给砖红色的屋顶镀上了一层暗红的光芒,衬得连大姐的眼睛似乎也变成了猩红色,看起来可怖又疯狂。可不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稚子爬上窗台要挟傅彤叶。
左宁薇深深地叹了口气,没等她感叹完,傅彤叶已经写好了保证书,并将这张纸递给了连父:“你帮她看看。”
连父将老旱烟往地上一搁,慢慢站起来,接过保证书一字一行认真的看了起来。他识字不多,所以保证书上的内容看得磕磕绊绊的,有些地方弄不大明白,于是连父冲连锐招了招手:“阿锐,你过来看看。”
连锐一抬头就对上傅彤叶决然又讥诮的眼神,看得他脸皮发热。连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也不想跟傅彤叶走到这个地步的,而且这所谓的保证书,真的有用吗?可家里的两个女人都疯了,做什么都不跟他商量,也不听他的劝。
“爸,算了吧,将纸还给彤叶,把二凤劝下来。”良久,连锐才闷闷地说。
还给她?然后灰溜溜地回乡下?连父瞥了连锐一眼,二话不说就将纸折叠成了一个小方块,塞进了衣服口袋里,接着冲楼上招了招手:“二凤,下来了。”
连大姐得了连父的准信,这才抱着孩子缓缓挪回屋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就在这时,忽然两个警察飞快地从门的两侧窜了出来,扑过去,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死死按住连大姐,从背后拿出冰冷的手铐,啪嗒一声,将连大姐给铐了起来。
正将傅彤叶的保险箱搬了个空,抱着一堆值钱东西下楼的连母看到这一幕,吓得浑身发软,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怀里的大堆东西也哗啦啦地滚了一地。
其中一只碧绿色的翡翠玉碗滚到栏杆处,顺着台阶,骨碌碌地滚了下去,直接落在一楼的地板上,摔成了好几片。
两个警察,一个押着连大姐,一个抱着孩子,出门时,看了连母一眼。
连母连忙摆手,一个劲儿地澄清道:“跟我没关系啊,她跟我没关系啊,你们要抓就抓她,她姓陈,跟咱们家没关系!”
两个警察刚赶过来,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傅彤叶哀求着上来救孩子,所以也不好多说。但看连母将屋子里好东西都搬空的这幅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人,其中高个的那个斜了连母一记,然后说道:“你也一起跟着下来。”
连母被连大姐手腕上的手铐给吓破了胆,老实得像个鹌鹑,乖乖地跟着下了楼。
守在院子里的傅彤叶见儿子被救,她连忙从院子里冲进了一楼客厅,左宁薇和随后赶来的警察、律师周先生等也一并跟了进去。
看到乖乖握在警察怀里的小意,傅彤叶连忙上前接过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嫩生生的小脸蛋,又哭又笑:“小意,小意……”